第103章 第103章(2 / 2)

雲間有座城 語笑闌珊 8236 字 8個月前

風繾雪抿著嘴笑,謝刃三兩口將果子啃完,假裝無事發生:“好了,處理完了,道長請坐。”

天無際自己挪過一張椅子:“世間如何?”

“沒有妖,也沒有樂子,修真界就像是一本枯燥的填字遊戲,每個格子裡該寫什麼,都被事先做了安排,容不得半分改變,否則就是錯。”謝刃道,“換言之,誰都能安全地活著,但誰也彆想快活肆意地活著。”

如此一對比,被發配到野風渡的長策學府,就成了與其餘人截然相反的存在——他們幾乎每天都會麵臨危險,妖邪、巨浪、暴風、驚雷,辛苦修建的房子被掀翻了一次又一次,受傷更是常有的事,但就在這九死一生的困境中,精神卻是極度自由自在的,大家不必擔心會說錯話,也不必擔心會有莫名其妙的金光使者找上門,雖無書本,也一樣能圍在先生身側,聽他傳道受業,讓書聲驅散濃霧妖風。

天無際搖頭:“聽著反而像是因禍得福。”

謝刃嗤道:“確實是因禍得福,不過這份福氣,長策學府不好獨占,總得讓其餘人也輪一輪。”

風繾雪猜測:“你是說白蘋?”

“除了他,還能有誰。”謝刃道,“白蘋在霸占了學府後,也開始廣招天下學子,嫌長策學府不中聽,重新取了個名字,叫琳琅學府。”

名字倒是取得不錯,但這件事主要荒謬在,修真界誰不知道姓白的是個毫無學識的草包,這麼一個人開學授業,撐破天也隻能帶出一批同樣“禪精竭慮”的草包來,不過那又如何呢?隻要白蘋依舊是曜雀帝君麵前的紅人,就算大字不識半個,照舊會有大批趨炎附勢之徒將本門子弟往前送,於是就這麼過了三年,琳琅學府越開越大,白蘋也組建出了一支三百人的隊伍,對外稱“金薤才子”,他自己則為眾才子之首,有病程度可見一斑。

風繾雪道:“聽他這各種詭異無聊之舉,看來還真是天下太平。”

“你覺得詭異無聊,白蘋卻享受極了,三年前還是‘南竹北蘋’,現在已是‘天下才共一石 ,白蘋獨占一石’,看吧,連兩鬥都不願分出去。”

風繾雪:“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刃哭笑不得:“我原本還氣得很,不過看他能逗你如此一笑,也罷了。”

“彆,我笑歸我笑,這種小人,還是越快解決越好。”風繾雪道,“我這就寫一封書信送往青靄仙府,讓師父與師兄儘快過來。”

謝刃點頭:“好。”

三人又說了一陣外頭的事,風小飛趴在桌上睡睡醒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夢,突然就稀裡糊塗被放進了一盆溫水中。

它瞬間炸毛,掙紮著要往外逃!

“彆動。”風繾雪雙手按著它,眉頭微皺,“你臟死了。”

風小飛急得來回扭頭,四爪撲騰出一片晶瑩飛雨,它將脖子使勁伸長,試圖尋求一下幫助,結果謝刃非但無視,反而揮手放出一道靈焰織成的繩索,將它束縛了個結結實實。

“……”

風繾雪看著盆中蕩漾的黑水,欲言又止,再度將一百句話咽了回去。

謝刃心虛地蹲在他身邊,將頭抵上心上人的膝蓋:“我這不是……忙嗎,而且它自己會舔,今天是例外,今天灰大,真的。”

兩人一個按一個捆,連換三盆水,硬是將愛女從興高采烈的猛張飛洗成了鬱鬱寡歡的濕毛球,尾巴一卷,到窩裡舔毛去了。風繾雪渾身也濕了大半,他將外袍脫了掛在一旁,還未來得及解衣帶,腰間便撫上一雙手。

謝刃拉過他:“我帶你去泡溫泉。”

風繾雪問:“隻泡溫泉?”

謝刃道:“再說說話。”

風繾雪笑著向後靠在他懷中:“好,那我們就去泡溫泉,再說說話。”

三年未見的思念,在白日裡要被正事壓著,也隻有到了這種夜深人靜時,才會如藤蔓一點一點地纏進心裡。謝刃前陣子將溫泉重新打整過,布置了許多銀白色的花草樹木,越發像世外桃源了。他抓過風繾雪的手腕,又不放心地仔細檢查了一遍,腕間的傷口仍留有疤痕,但幸好,靈脈已經恢複如初。

風繾雪道:“可惜我的佩劍碎了。”

謝刃道:“二師兄替你重製了一把新劍,這回用的是雪巔鳴玉,要比先前那把更加輕巧堅韌,一樣善於引雪縱風,你用時應當會很順手,二師兄還說,這回就不叫‘雲破月來花弄影’了。”

“那叫什麼?”

“好像還沒來得及取。”

原來還沒來得及取啊。風繾雪吩咐:“那你取一個。”

“我?”謝刃本來想讓他自己挑,但轉念一想,好大一把劍!

於是他便沒有再客氣推諉,認真思索道:“我的劍名叫逍遙,而《逍遙遊》中有一句,叫扶搖而上九萬裡,你的劍不如就取名——”

“九萬嗎?”

謝刃將“扶搖”兩個字生吞了回去:“你喜歡九萬?”

風繾雪答:“喜歡。”

謝刃放棄原則:“行,那就叫九萬。”

風繾雪對這個新名字甚是滿意,九萬,好聽。

謝刃心情比較複雜,最後隻能自我安慰,也可以吧,比好大要強一些。

其實這三年來,風繾雪在洞中昏昏醒醒的,也吃了不少苦頭,原本準備出來之後再好好抱怨,不過此時見到心上人,又一句話都不願多說了,隻在他身前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就迷迷糊糊打起了盹。往後一段時間,或許還要處理許多瑣碎事,但至少此時此刻,他整個人都是放鬆自在的,像一團輕柔的雲,也像一隻懶洋洋的貓。

謝刃親親他的耳朵,有一句沒一句,哄著人慢慢睡著。

往後幾天,兩人都在後山共同修習。燭照舊劍當眾自毀,對曜雀帝君而言是難堪與羞恥,對謝刃而言卻像是一種很好的征兆與預言,因為那代表著一種徹徹底底的托付。如果說三年前的燭照劍魄是一個不可控的開關,是否能打贏對手,全憑少年開啟時的運氣好壞,那麼三年後的燭照劍魄,就是謝刃本身。

風繾雪道:“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

“至少先試試你的新劍。”謝刃道,“看那邊,仙尊他們來了。”

木逢春懷中抱著新的玉劍,英姿颯爽踏風而來,心花怒放得很。

“來來來,小雪,看看師兄替你新製的這把‘天下再無不可為’!”

風繾雪說:“好難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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