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雀帝君立於半空,看著眼前並肩的謝刃與風繾雪,也看著越來越多的、正在趕往此處的人。除了風初止、齊雁安與璃韻,還有月映野與木逢春,以及長策學府一眾弟子。
那些依附於寒山金殿的宗門,在這場對戰中沒有占到任何優勢,很快就被解決得乾乾淨淨,而所有人在解決了手頭的麻煩後,幾乎都會奔赴聚集到謝刃身邊。
謝刃問:“如今你仍覺得自己沒有錯嗎?”
曜雀帝君道:“本座錯在煉出邪靈,錯在沉睡太久,以為天下仍有秩序,卻不料修真界竟會混亂荒謬至此!”
謝刃暗自搖頭,再不多言,一劍引出萬丈紅蓮!
烈火與金光轟然相撞,驚雷裹著閃電鋪滿天穹,風自四麵八方騰空而起,吹得萬物無序。風繾雪長劍帶起寒冰,化為萬千利刃破開金光,其餘人亦使出畢生靈力,在幾乎睜不開眼的狂雪中,將劍鋒對準了同一個人。
靈焰並沒有融化冰層,反倒輕柔與雪纏繞,再一寸一寸地吞噬著金光。曜雀帝君握緊八荒劍,欲將眾人震開,卻發現自己似乎受到了壓製——對方的陣營裡有一股極為邪佞的力量,如青雲壓頂,任憑曠野大風亦難吹散。
而能擁有這股力量的,曜雀帝君緊緊盯著謝刃,目光越發陰沉。
風繾雪道:“你的手在發抖。”
曜雀帝君麵色微變,額頭也沁出汗珠,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謝刃的計謀,先以紅蓮烈焰壓製金光,再引眾人合力包圍。但……即便是計謀,自己也應當能輕易扭轉局勢,對麵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即便有了燭照劍魄,即便燭照劍魄在自己身故後,又多修煉了數百年……也不該,為何?!
他又使了一回力,卻遭到對麵越發強勢的壓製,無窮無儘的靈力彙入紅蓮烈焰,使得火勢更甚。謝刃一直在看著曜雀帝君,看著對方唇角溢出鮮血,然後對自己說:“燭照,你收不住這股力量。”
曜雀帝君繼續道:“現在有金光與你相製,待金光散儘,烈焰鋪開時,所有人都會被反噬。”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謝刃道,“我們在你眼中,皆為妖與惡,按照寒山金殿的準則,就算被反噬身亡,也是蒼天有眼,你又為何要提醒?還是說你覺得我應該收回烈焰,這樣你不必死,我們也不必死,可若如此,那你先前恪守的準則,死守的規矩,又算什麼?”
曜雀帝君道:“非我貪生,大妖未儘。”
謝刃問:“妖在何處?”
“七峰雪山之下。”
“好。”
謝刃握牢劍柄,冷冷道:“待你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我自會繼續除妖!”
曜雀帝君咬緊牙關,猛然一發力,竟是將籠在金光上的所有烈焰都砸向了雪山。
一聲巨響後,是如滾石崩落的雪塊,大地震顫不休,隨著火勢的蔓延,絲絲縷縷的怨氣也至雪中飄出,黑霧吞沒了狂風,眾人的視線很快就被染成一片濃黑。
月映野提醒:“是怨塚。”
怨塚非大妖,卻有著比大妖更加殘虐的殺欲,他們是由數千、或者數萬怨靈結成的同體,縹緲無形,極難對付。
濃霧凶神惡煞裹向譚山雨,風繾雪縱身去擋,曜雀帝君劍鋒掃出一道金光,卻在半空被烈焰吞噬。謝刃持劍逼得他後退三步,道:“原來怨塚便是所謂‘天地間最後一隻大妖’,可這些已被青塚封印數千年的臟東西,再等上千年,自然會被暗夜吞噬一空,為何要重新放出來一次?”
曜雀帝君未曾回答。
“承認吧。”謝刃替他說,“承認你其實並沒有那麼光偉正義,沒有那麼大公無私,承認你在斬妖之外,也會有一瞬間的貪生欲念,所以寧可將妖邪親手放出,也要替自己爭取生機,承認你對聲名充滿渴望,承認你今日所作所為,既為斬妖,也為能流芳千秋萬代,承認你沒有那麼完美,承認你也會誤判。”
曜雀帝君臉色鐵青,召出一道淩厲金光。
沒有攻向肆虐的怨塚,而是攻向了謝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