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尹子騫大驚失色,“那為什麼那麼多年,你都沒有再聯係他,卻又突然結了婚?”
“這中間的事情太複雜。”栗一諾無力地解釋道:“那時候我失憶了。雖然是無心,但確確實實把他傷得徹底。”
說罷慘笑了一下,“現在報應來了,他記得所有人,就是不記得我。他……把我忘了。”
“不可能。”尹子騫斬釘截鐵地否認道:“我跟他從小就是最好的朋友,對他了解得很。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他對你執念了整整五年,怎麼可能忘記?”
“忘記了……也不是壞事。”栗一諾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忘了那些我對他的不好,隻記得現在的我就好了。”
尹子騫見許皞睡著了,也就沒有多留。
正好鹿鳴想給哥哥嫂子多留點相處的時間,就借口送他一起走了出去。
她打量了尹子騫一眼,不滿地說道:“就是你幫著許皞欺負我嫂嫂,害得他們誤會越來越深,差點鬨到要離婚的地步?”
“離婚?”尹子騫一頭霧水,卻也知道“欺負”兩個字不能隨便亂說。
他連忙解釋道:“我隻是想幫幫你哥哥,沒有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沒有想到?”鹿鳴冷哼了一聲,“你這樣的,叫做佞友,看著我就覺得鬨心。”
尹子騫第一次被小姑娘,還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說鬨心,登時覺得有點奇妙。
以往他那些女伴,可都是說他長得賞心悅目的。
鹿鳴繼續放出迫擊炮,“算了你自己走吧,我不送了。”
說罷瀟灑地把電梯按了個關門鍵,“拜拜~”
*
許皞在下午兩點的時候,再次清醒過來。
栗一諾挑了一些開心的事情給他說。
既有學生時代的趣事,也有他們結婚以後的日常相處。
許皞靜靜地聽著,隻是情緒沒什麼波動,看向栗一諾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就是一副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的樣子。
栗一諾一直笑著,時不時停下來問他累不累、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之類。
哪怕他隻是禮貌性地搖搖頭,她也很高興。
大約三點半的時候,病房響起敲門聲,外間的鹿鳴走過去把門打開。
隻見門外的民警衝她敬了個禮,然後問道:“許皞和栗一諾是在這裡嗎?”
鹿鳴連忙點頭,一路把他們引到許皞的病床旁邊。
那民警把一個文件袋遞給栗一諾,然後又給了她一張表格,“你好,這是我們在車禍現場收集到的物品,調查結束返還給你們。文件袋裡是你們二位的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和離……”
栗一諾慌忙張口打斷他,“謝謝你,民警同誌。”
她打開文件袋虛虛看了一眼,就飛快地在表格上簽了個字,“我已經核對過了,東西都沒有錯。我丈夫他受了傷,實在沒有辦法簽字,就由我代為確認就好。”
民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一眼,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拿著表格退了出去。
栗一諾拿著文件袋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知道,那裡麵還有離婚協議書,那份浸透了他鮮血的離婚協議書。
“結婚證?”許皞沙啞的聲音響起。
“是啊,我都忘了裡麵有結婚證。”栗一諾背對著他,胡亂地抹了兩把眼淚。
她飛快地取出兩個小紅本,笑著放在他的手中,“你不是不相信我們是夫妻嗎?看看這官方認證的文件。”
許皞輕輕地翻開結婚證,看了看那蓋著鋼印的照片,又抬頭打量了一下栗一諾,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他把結婚證還給她,喘了幾口氣勉力說了句,“餓了。”
栗一諾開心得快要跳起來。
她不顧他略有些僵硬的偏頭,強行抱了抱他,“咩咩,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許皞皺了皺眉頭,好似對這個過於“嬌柔”的稱呼很不滿意。
但是他沒有力氣再說話,隻好閉眼靠在枕頭上。
栗一諾歡天喜地地出了門,卻在外間悄悄囑咐了鹿鳴幾句,然後輕手輕腳地折返回來。
她悄悄地躲在門後,透過玻璃看他。
隻見許皞忍著左手手臂的割傷,皺著眉頭夠到了栗一諾放在床邊的文件袋。
就這麼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緩了緩,又開始解那文件袋背後的線。
可惜栗一諾為了不讓他看到那離婚協議書早有防備,把棉線打了個死結。
許皞氣喘噓噓,隻得放棄解開線頭,而是把文件袋放在床單上,用手一點點壓。
他仔仔細細地壓過了每一個角落,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反常。
再也不是剛剛一直表現出來的淡然之色,而是根本遏製不住的驚恐。
栗一諾捂著嘴,眼淚緩緩淌過臉頰。
他一定是聽到了民警剛才說的“離”字。
以他的聰慧和敏感,怕是隨便一想就能想到答案。
可她沒有想到,下一秒他竟艱難地扯開了病號服的領子,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在發現什麼都沒摸到之後,他愣在了那裡。
而後滿目的驚疑漸漸變得蒼涼。
許皞頹然地靠回枕頭上,臉色幾乎變得透明。
栗一諾親眼看到,一滴清清的淚水順著他眼角的淚痣流下,砸在了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上。
他一陣猛烈的咳嗽,而後慘笑著說了一句,“沒有了。”
栗一諾的心猛地一搐。
原來她的小傻子,是在找那個有大頭貼和戒指的掛飾。
她蹲在門邊,無聲地哭成了個淚人。
他分明,是記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許許:一章就掉馬,還有比我更慘的嗎?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