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遙很少聯係她的父親。
所以當話筒那邊,中年男人耐著性子問她有什麼事情時,她頓了頓。
明遙的記憶裡,她和父親的對話時間大多數時候都是寥寥幾句:
“沒事,我聽媽媽說你又很久沒回家了,她擔心你,需要報平安嗎?”
聽她語氣遲疑,明盛天有些不耐:“我知道了,最近公司太忙,沒空回去,你讓她不要多管,也幫不上忙。”
比起以前家境富裕的時候,明遙的父親要顯得越發不耐煩。
“你也給她打生活費了吧?她又不缺錢,錢都給她了,還管什麼。”
明遙靜了片刻:“我聽媽媽說公司沒有拿到借款,那你…”是忙的什麼事業?
話筒的背景音隱約有模糊的女人說話聲,明遙的父親分心去應了兩句。
他又轉過頭和明遙說話:“你媽媽懂什麼,沒有借款就不能開公司了?你彆聽她胡說。”
話題到這裡,明盛天才沉聲道:“我沒拿到借款的緣故,也和你脫不開乾係,我和你媽想法一致,不同意你和那個男的複合。”
明遙沒說話,她有點後悔自己現在讓秦驍聽到這些。
她沒心思再打探什麼,環著她腰的手臂也穩穩當當,像是固定住浮木的錨點。
“我掛了,”明遙語氣也冷下來,“複合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也不回家過年了。”
看到她這個態度,話筒那邊的男人不出意外的惱怒起來:“誰管你回不回?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是以前能聽父母話的時候了。”
“以前成績多優秀,也給父母長臉,讀的大學也好,偏偏跑去酒吧廝混,也是給你的空間太多了。”
“當初家裡辛辛苦苦勸分手了,安分沒幾年,你又要重蹈覆轍?”
明盛天的語氣裹挾著怒氣,沒借到款項,他的心情確實不好。
生個女兒不聽話,對著乾,明知道有機會在前麵還不去爭取,也不懂體諒父母。
聽到他一通指責,明遙反而冷靜下來。
有些時候,她不想把自己家裡的事情過分的袒露在秦驍麵前。
她知道自己的家庭和“普通家庭”不一樣。
就算裝的再好,再正常,它也是一個“不對”的家庭。
她見過秦驍家,很和睦安穩,也大概能對比出來。
可是。
就像是飛蛾追逐燈火,星光簇擁著月。
明遙縮在秦驍懷裡,她終於生起一點不用擔心任何事的勇氣:“那你呢?”
“我聽到你身邊有女人的聲音,你不回家,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的話一出口,氣氛一下子就滯了下來。
話筒裡的中年男人惱羞成怒:“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大人的事,要是不滿意,讓你媽來給我打電話。”
劉芹那種女人是絕對不可能吵著鬨著,甚至提離婚的。明盛天對此很有底氣。
明遙這回再也沒說什麼,直接掛斷電話。
她長出一口氣,不經意的才發覺自己剛才一隻手死死握著秦驍的手腕,半天沒挪動。
明遙移開手,有些訕訕:“抱歉啊,我沒注意,驍哥。”
秦驍從剛才起就很安分,他此時才給出評價:“感覺我很像是什麼…禍國妖妃?”
“幾年前,你家裡人就這麼對你批判我的吧?”
以他的智商,聽出明遙父親的潛台詞不成問題,儘管幾年前明遙不提。
明遙:“…你是才學的這個詞吧?你看你有哪一點像妖妃了?”
這是最近常被一部分黑子和路人提起來的詞,可惜秦驍被妖妃蠱惑,拱手送出大好河山。
也不是很懂這群人到底是他的黑還是粉,為什麼對他的事業這麼關注。
妖妃·秦很沒有職業道德的起身,輕輕鬆鬆的把坐在他腿上的小姑娘抱起來。
送到床邊坐好。
秦驍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她:“但是你維護我的意思我感受到了。”
在他麵前的爭執,不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好像所有人都視秦驍為明遙順遂人生上的汙點,隻有明遙自己不這麼覺得。
男人微微俯身,深沉的黑色瞳眸凝視著她:“這一次,驍哥沒讓你失望,你在家人中,會優先選擇我吧?”
他的距離拉的太近了。
雙臂就撐在她的身側,那張向來寫著桀驁不馴的臉上是倦懶的笑意,卻直直的看著她。
幾年前,同樣是這樣的選擇中。
和秦驍吵架,他說了很傷人的話,發展到冷戰,雙方足足快一周沒有說話。
以前吵架都是明遙先低頭服軟,說好話撒嬌,但是這回她沒有。
明遙心力憔悴的跑回家,又被父母拉著親戚聯合教育了兩三天,威逼利誘說儘了。
他們認為她這樣是在自毀前程,非要把明遙從錯誤的道路上拉回來。
也沒人相信,一直很乖順聽話的明遙,突然遲來了叛逆期,是沒人唆使的。
愣愣的看著他,明遙突然反應過來:“你後來都知道了?”
吵架說過傷人的話,爆發過的激烈爭執,還有最後她賭氣提了分手。
她那時候壓力太大了,也沒有人會選擇她。
沒等他回答,明遙就自己笑起來,飛快回答:“當然啊,我怎麼可能不選你。”
隻要你肯朝我伸出手,撐我一把,我就能堅持下去。
承認自己其實沒有家,看起來一帆風順的人生也隻是假象,其實也不難。
她隻是想在逆行的人流中,找到一個和她說“你沒錯”的人。
很多年前因為各種因素,年少的秦驍沒能及時的伸出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