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芹愣神的看著她。
明遙的小姨不滿道:“怎麼隨便就勸離婚,還是太年輕,想的簡單。”
“讓你勸勸你爸媽彆鬨,你上來就唆使他們離婚…”
明遙沒聽任何人的言論,她看著劉芹。
中年女人保養很好的臉上也有了風霜,神色也很茫然。
她對女兒提出的“離婚”從沒有想過,當然也不甘心,把位置讓給彆人。
明遙很輕的歎了口氣。
她的提議劉芹不肯聽,那邊圍著勸說明盛天的親戚也都碰了灰。
中年男人用力一拍扶手:“我這幾年哪裡對不住劉芹過?吃穿用住都靠我一個人掙錢。”
“就盼著她把女兒養好,結果還養出一個白眼狼,非要和她那個初戀糾纏不清。”
“當初不過是明城說了他兩句家境不好,工作沒前途,哪句不是實話?那男生暴起打人,就是一個暴力狂!”
明遙驀然抬頭看過去。
明家那邊的親戚都在勸他,言辭間卻漸漸轉了理解的口風。
沒注意到她的視線,明盛天陰沉著臉:
“我在外忙碌,一堆破事,家裡也不給我省心,都是一些…”
他沒把話說完,轉而堅決道:“我已經決意離婚,不管劉芹同不同意,我不會改變想法。”
劉芹木楞的坐著,對身邊勸說她的,安慰她的,像是都沒聽到。
她盯著那邊牽著孩子的年輕女人。對方表現的若無其事,甚至還在低頭看手機。
一片雞飛狗跳中,明遙偏了偏頭,在嘈雜的人聲中,準確的找到目標:
“驍哥。”
她沒有看劉芹,也沒有看明盛天。
秦驍倚靠在牆邊,正低頭在發消息,剛剛才收起手機。
哪怕麵對這種場合,他的神色仍舊冷淡如常,瞧不出什麼變化。
還是高高在上的宛如神明。
無論什麼樣的低級爭執,無聊的話題,都不能入他眼裡。
明遙看著他,抿了抿唇。起起伏伏的情緒一點一點的落了下來。
“這什麼表情?”她看著他走過來,站定在她麵前。
秦驍看著她的眸光,還是漫不經心的語氣:“反正當場也打過了,你覺得老子會吃虧?”
他說的桀驁又不屑。在幾年前,他直接掀了桌子打人時也是這副神情。
沒有人可以約束他,也沒有人能夠桎梏他。
明遙仰著臉看他,靜了片刻:“驍哥,對不…”
她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嘴,溫度偏高的掌心貼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秦驍皺著眉頭:“你道什麼幾把歉?我沒怪你,也不打算讓你道歉。”
他鬆開手,含著深意的目光落到這房子裡所有人身上:
“在場的誰不比你該道歉。一心算計,想吸血的一群傻逼,才應該道歉。”
他的語氣不算高也不算低,在場的兩邊親戚大半都聽清楚了他的話。
扶著明盛天的年輕男人臉紅一陣白一陣:“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人在這兒,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是明城。
幾年前,在一起吃飯時和秦驍動了手,之後被明遙死命想辦法,威脅壓下來,才沒報警。
秦驍漫不經心道:“外人?你指的是我?”
他這幾年在圈子裡練得多了,這種程度的攻擊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想想當初還是太年輕,又氣盛,本身也受不了侮辱。
隨便兩句話都能整的被破防,還動了手,生怕不知道自己有多英雄好漢。
秦驍的看不起,不隻是對其他人的,也是對幾年前的自己。
惹了事沒關係,但是他後來也應該要知道,明遙為他承擔了多少壓力——
先動手的是要進局子的,他知道。
“他不是外人。”
明遙搶在他前麵,頓了頓:“他如果是,我也是。你們勸不離婚的…我也知道都想的什麼。”
乖巧溫順的女孩子穿著長款羽絨服,很像是一個可愛的小企鵝。
那張臉清麗秀美,說出的話卻很直白:
“我媽媽的親戚不想她離,因為他們還想要拿她丈夫的好處。”
“明家這邊並不排斥我爸爸離,因為他在外還有家,還有一個兒子。”
那一刻,室內都安靜了下來。
連剛才還一臉疲憊的劉芹也抬起頭,愣愣的看著她。
明遙的小姨臉色難看起來:“你這是什麼話?都是老夫老妻了,我們勸和還是錯?”
“你不信親戚,也問問你媽媽,看看她想不想離。”
“程琳,”劉芹的聲音沙啞虛弱,“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先走吧。”
“我和遙遙,還有她爸爸,以及…我們好好處理這件事。”
劉程琳神色變了變,她有點不甘願,那邊的明盛天也開口讓親戚們離開。
看樣子多少是被親女兒的話說動了,不想再讓親戚看笑話。
鬨成現在這樣,也不是劉芹叫親戚們過來時想看到的。
明盛天喝了口茶,看向不遠處:“柳妮,你帶孩子先出去吃飯,我來處理剩下的事。”
那個不到十歲的男孩正在一旁頭也不抬的玩遊戲機,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柳妮搖頭:“我怎麼能走,你身體也不好,這幾年病也多,被氣壞了怎麼辦?”
“再說,你也沒吃飯,有什麼事,不如吃過飯再聊吧?”
這是個看起來和劉芹毫無相似之處的女人。
冷靜,乾練,也很了解明盛天,這種時候都能處理好局麵。
她和劉芹是兩種人。
明遙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劉芹平靜的聲音:“我讓阿姨去做飯,坐下吧。”
中年女人神情憔悴疲憊,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歲,穩不住表象。
明遙和秦驍坐在一側,這場談話本來也不需要他們多說什麼。
明遙低頭看著剛染好的指甲發呆,她的心裡什麼都沒想。
年後要進組了,馬上還要送審金枝,她手上的錢越來越多。
足以在望城不算差的地段,買上一套小小的房子。
也可以對秦驍家提提結婚流程吧?
明遙咬了下唇。
她決心是有的,也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向秦驍求婚——
對,是她,不是秦驍求。
明遙很有誌氣,她微信都改成“娶人過門”了,當然要履行諾言。
怎麼求比較好?要是她能拿金枝大獎就好了,那個場地很適合。
可是概率確實不高,求婚也不一定就會立刻被接受吧…
表白都被拒絕了好幾次,她確實不應該有信心。
亂七八糟的想法飛快的跑過腦中,沒多少留下痕跡。
手指被人碰了碰,又被人隱蔽的從寬大的羽絨服下捏了捏。
她側頭,看見神色如常,視線沒落在她身上的男人。
有些人,表麵上裝的不動聲色,桀驁不馴,私下裡卻會偷偷和女朋友牽手手。
明遙悄然彎了下唇角:“我沒事。”
在早些年,經常發生這種情況時,她已經無所謂了。
明遙垂下眼睫,長睫像是顫翼欲飛的蝶,停在她清透的眸上。
所有的性格都有先天征兆。
藏起一身反骨,對死水一潭的生活窒息進而想脫身,也並不是突如其來的…
心血來潮,一時糊塗。
那頭劉芹用平靜如同死水一樣的語氣,一樣樣問的清楚明白。
“你和明盛天,是在十年前開始的吧?他有兩三年,都很少回來。”
“公司事務多,我和老明平常相處時間太多了,看他在外麵工作,有點心疼他,就…”
“後來你們是分手了?公司破產那段時間。”
“是,我要為孩子的未來考慮,和老明也吵過架。劉芹姐,我不想讓我孩子一直沒有爸爸。”
柳妮穿著得體,言辭懇切:“你和老明的女兒已經成年了,但我的孩子還小。”
明盛天冷哼一聲,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就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