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洋車慢行在街道上, 已經繞了華人公寓兩圈。
穿著軍裝的司機大叔麵不改色的繼續繞著圈子,而車後的兩個人, 已經開始上了手。
蘇小姐伸出一根手指停在半空, 少帥那邊也伸出一根,從空氣中緩慢的蹭過去, 最後抵在蘇小姐的指尖處。
這可是真正的皮膚相觸,司機隻是普通的軍官,不知江少帥碰到女人會發病。
可他也清楚, 少帥最是討厭女人的觸碰。
但凡有感撲上來的,少帥就敢給她丟出去, 不論認識的不認識的, 一點情麵都不留。
為此少帥不知得罪了多少同齡人家的小姐,但這些人恨之深愛之切,還是沒對少帥死心。
隻不過……現在看來,就算不死心也沒機會了。
少帥原來不是厭惡女人,而是……沒有他心甘情願想去觸碰的。
這位蘇小姐的存在, 怕是頭一份了。
又在公寓外轉了幾圈,直到蘇顏的姆媽眼尖看到了樓下車窗中的大小姐,跑下來把人接走, 洋車才開始往回開。
回到公寓,姆媽就是唉聲歎氣, “大小姐啊,你可不能傻乎乎的叫人騙了去,那江少帥是什麼人, 你不是早就心裡頭有數了?怎麼還跟他親近起來?”
蘇顏隻睜著一雙裝滿了霧氣的杏眼看她,跟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樣。
又把姆媽心疼的不得了,摸著蘇顏的臉教導她:“以後萬不能叫少帥摸你的手,再喜歡他也不能,我知道少帥是人中龍鳳,他若是個正常男人,能娶你便罷,可他……”
蘇顏迷迷糊糊的,還不忘解釋了下,“他隻說借一隻手用,後來是我摸的他……因著他手像冰塊一樣,十分涼爽。”
姆媽又氣又歎,跟一個醉酒的人沒法說話。
她摸了一把蘇顏的手,果然感覺到一陣炙燙,頓時把人安排在床上,給她熬解酒湯去了。
床上蘇顏臉頰燒的不行,她迷蒙的舉高了手,伸著在眼前看了半晌,又放下來摸著臉,做出一副沉思的姿態,可要她說,也想不起來自己沉思的什麼……
總之不到兩分鐘,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
同一時間,江少帥那邊卻剛回了公館,洋車繞過花園停在車庫。
他上了樓,一邊接下軍裝遞給跟上來的下人,一邊又想起車上的幾次試驗。
沒有哪怕一次,讓他出現以前觸發過的病症。
其實說是病,給他看診的大夫和洋醫都覺得,這隻是一種心理疾病。
但他確實沒經受過什麼心理障礙,最後隻得認為是他體質變異。
這變異對他本身沒什麼影響,隻不過是不能碰到女人罷了。
從他十歲起某一次高燒褪後,他一旦觸碰到女人的皮膚,都會有一股被烈火焚燒的灼燒感。
隨著他長大,這種感覺仍在加劇,後來還產生了過敏症狀。
十幾歲的時候,母親怕他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伺候,特意將一個年輕女子悄悄送到他公館中,結果他沒想到房中有人,一時不慎被對方手心蹭到了脖頸,雖將人拖走,可他當晚還是發了高燒,胸口至後背起了一片疹子。
那是他最嚴重的一回,後來母親嚇了一跳,到了二十歲歲也不敢提催他成家的事。
這麼多年過來了,江少帥想都沒想過這病會好,也沒懷有太多期待。
但蘇顏的出現,還是給了他不小的驚訝。
他觸碰到蘇顏,不會有任何不良反應,對方也是世上唯一可以靠近他的女人。
這種感覺實在太新奇,讓他下意識回想起指尖相觸是,對方格外柔軟的指腹。
還有她發燙的手心攥住自己,飽滿柔滑的皮膚上還仿佛含著一絲水潤,與男人的手截然不同。
為什麼這個世上,會出現如此奇妙的事情?
他欣賞了大半年的女人,居然是他變異體質觸發症的唯一漏網之魚,向來不信命的江少帥,這一刻也忍不住感覺到了一絲天意。
倘使唯一可以適應他體質的女人換一個,不是蘇顏了,或許江少帥還不一定放在心上。
可偏偏就是她,她也是唯一的那個,而不是彆人。
就在這時,公館中的電話響了起來,有下人接入到他的房間。
江少帥接過一聽,是他帥府中的母親。
“聽底下的人說,程家那妮子又在外頭說與你有婚約的事兒,你大哥二哥對她無意,這婚約最後總不能落到你身上吧,我尋思著,現在良州也有不少會演戲的女明星,你不如就在外麵一個讓她做做樣子,絕了程家的心思。”江母在那邊苦口婆心。
兒子從小聰慧有責任感,樣樣都好,可十歲那年一場大病,卻讓江母把前頭十年沒操過的心,全都操了回來。
這也是老生常談了。
以前江母也提過讓江少帥放個人在身邊作煙wu彈,隻是他從沒答應過。
不過這一次……江少帥聽完之後,卻沒有轉移話題,他想了想說:“我若承認哪個女人在身邊,就是真心與她交往,不會做做樣子。”
江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心想這是拒絕的意思?隻是換了種說法?
江母帶著狐疑掛斷電話,回頭她跟友人上街,恰好想起江少帥曾給她帶回過一個牌子的衣服十分不錯。
讓司機將車開過去,天上就下起了小雨,正猶豫著還要不要下車,隻見對麵她想去的優品成衣店內……
江少帥站在門口打了一把傘,紳士的將身後的女人往手下一攬,匆匆的將人送上門口剛停下的洋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