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梔子花開)(2 / 2)

鄰家哥哥 圖樣先森 10809 字 8個月前

回答得很乾脆,老孟以為兒子是不懂他帶他見阿姨的含義,又乾巴巴地說:“我在和那個阿姨談對象,她是我們廠的,叫許琴。”

“嗯。”孟嶼寧說。

兒子接受得太快,這是老孟沒想到的。

“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麵對父親的新感情,孟嶼寧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高興或憤怒,甚至連絲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有,仿佛父親的任何事都和他無關。

“沒有。”

老孟原本不在意自己和兒子是否親近,他不喜歡黏黏糊糊的父子相處,兒子文靜內斂,似乎也沒有多在乎他這個做父親的。

本來以為是性格原因,直到這幾年。

在隔壁老裴家的時候,孟嶼寧也會笑,他也是會像平常十幾歲的男孩子那樣。

“你老子談對象,你就這個態度?”老孟不禁加重了語氣,“等我結婚了,那個阿姨就是你媽,你要管她叫媽的,你知道嗎?”

“知道。”

依舊是惜字如金,仿佛多跟他這個做父親的說兩句都不耐煩。

老孟甩手:“行了你回房間吧。”

“嗯。”

孟嶼寧看了眼牆上的鐘,兩分鐘。

這場簡短的對話,隻持續了兩分鐘,便匆匆結束。

在家裡,和父親共處的客廳並不是避風港,而關上房門,隻有自己在的時候,情緒才會徹底放鬆下來。

之前父子間曾有過的短暫溫情,仿佛都被各自遺忘。

***

八月就這樣過去。

九月到來。

開學這天,雪竹興衝衝跑到孟嶼寧家,打算跟他一塊兒去報道。

剛走進孟嶼寧的房間,看到少年整潔的床單上亂七八糟的堆著衣服褲子。

地上放著一個大提包。

“馬上就要開學了,寧寧哥哥你還要出去旅遊啊?”雪竹懵懵地問。

孟嶼寧邊疊衣服邊說:“這是要帶去學校的。”

雪竹還是不懂:“學校?為什麼要帶衣服去學校?”

孟嶼寧:“開學我念寄宿,住在學校裡。”

雪竹腦子空白了幾秒,語氣呆滯:“你不住家裡了嗎?”

“不住了。”

“……為什麼啊?月月姐姐讀高中的時候每天也回家啊,她是讀大學了才不住在家裡的。”雪竹趕緊問。

月月姐姐也在收拾行李,但那是因為她考上了大學所以才要離開家,在雪竹的心裡,考上大學就意味著不住在家裡,月月姐姐跟雪竹保證了,隻要放假就會回來陪她玩。

孟嶼寧手上疊衣服的動作並沒有停。

“你不懂的。”

“你都不跟我說怎麼知道我不懂?”

雪竹凶凶地說。

但她凶巴巴的態度並沒有維持多久。

雪竹很快敗下陣來問:“你住家裡不行嗎?”

孟嶼寧說:“我周末會回家的。”

雪竹知道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哦了聲。

她沒了動靜。孟嶼寧停下手裡的動作,柔聲問她:“生氣了?”

“沒有。”

“沒有怎麼眼睛紅了。”

“……你看錯了。”

雪竹背過身,肩膀越來越抖得厲害。

孟嶼寧抽了張紙巾。走到她麵前蹲下,隔著紙巾,他捏著她的鼻子:“用力。”

雪竹皺眉,狠狠慫鼻。

“噗——”

好大一聲鼻涕泡的聲音,她覺得有點丟臉。

孟嶼寧將紙巾卷好扔進了垃圾桶。

他又拿出MP3,給她戴上了一隻耳機,另一隻則是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裡,白色的耳機線將兩人的耳朵牽在一起。

雪竹安靜下來,側過頭去看孟嶼寧。

還沒來得及將他清秀的臉龐看夠,他笑了笑,聲音乾淨:“這歌好聽嗎?”

雪竹點頭。

這是孟嶼寧初中畢業時,學校廣播裡公放的一首歌。他覺得好聽,於是在畢業前夕,最後一次在機房裡下載了這首歌。

雪竹為了今天開學特意穿了條小白裙子。

裙擺就像是正盛放的梔子花。

梔子花開的季節,光陰如流水般飛快。

兩個人聽完了一首歌,孟嶼寧繼續收拾行李,雪竹主動幫忙,替他打包。

幾平米的小房間裡,到處散落著孟嶼寧的行李和舊書。

書桌上擺著一捆捆用塑料繩紮成的書山,待會收廢品的叔叔會過來給這些書稱斤帶走,雪竹隨手翻了翻,上麵的內容對她來說太難,隻能注意點彆的。

“你都沒包書皮,為什麼書還是這麼新?”

雪竹又看了眼書頁,居然還是平整的,都沒有翹邊,雪竹就做不到這點,不過她還算好的,班裡有些男生不愛包書皮,剛發下來嶄新的書,揮霍半個學期就成了風乾的鹹菜。

所以雪竹必須包書皮,她很喜歡買小賣部賣的那個塑料書皮,小本的五毛大本的一塊,上麵會印各種卡通圖案,包上書皮,枯燥的語文數學書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可是爸爸說塑料書皮不環保,每回開學發書下來,還沒等雪竹買好新書皮,爸爸就用家裡的舊掛曆給她做書皮。

爸爸手很巧,雖然掛曆醜了點,但是做出來的書皮整齊又厚實。

“好好愛惜就不用書皮了。”孟嶼寧說。

雪竹點點頭:“那我這學期也不包書皮了。”

“你還是包吧,”孟嶼寧看她,語氣難得嚴肅,“不然你的書就遭殃了。”

雪竹皺眉:“你這是看不起我嗎?我說了不用就不用。”

態度很是堅決。

後來雪竹還真拒絕了爸爸替她包書皮,開學才半個月,果不其然她的書就臟了,最後媽媽看不過去,說女孩子的書怎麼也能弄這麼臟,又讓爸爸給雪竹的書穿上了外套。

雪竹想學包書皮這門技術,學會後把家裡的雜誌也給包了起來。

家裡的雜誌都被包完了她還嫌棄不過癮,又盯上了孟嶼寧的高中教科書。

於是孟嶼寧光榮成為了高一新生裡,唯一一個還在用醜醜的掛曆書皮的高中生。

書皮上寫了他的名字,想不認都不行。

一看就知道這小孩沒好好練字,寫的還特彆大個,生怕到時候書丟了彆人不知道那是孟嶼寧的書。

孟嶼寧給寫成了孟山與寧。

有次上實驗課,化學書落在了實驗室,值日老師拿著書問:“你們誰認識二班的孟山與寧?上節課他的書落在實驗室了。”

還好這節課來實驗室上課的是鐘子涵他們班。

於是鐘子涵忍著笑舉手:“老師,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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