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鐘子涵有什麼關係?
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句脫口而出的失態, 男人低咳幾聲,語氣稍緩。
“你和子涵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好的?”
雪竹想也不想就說:“一直很好啊。”
本來就是。
她剛生下來子涵哥哥就抱過她,一兩歲剛學會走路那會兒, 鐘子涵每天放學回來拉著她下樓到處玩兒。
雖然這些事都是聽大人們說的,但自雪竹記事以來,鐘子涵就已經出現在她的生命裡了。
她回答得太乾脆, 孟嶼寧終於意識過來。
他是後來的。
青梅竹馬的關係裡, 他是後來的竹馬。
讀高中的時候鐘子涵還向他抱怨過,說他這個後來的哥哥反倒更討雪竹的喜歡,現在再回想當時, 十幾歲的孟嶼寧心裡頭其實很明白雪竹對他的偏愛, 因此有恃無恐,絲毫不將鐘子涵的話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
風水輪流轉, 輪到他心中微酸,成了那個不被妹妹偏愛的哥哥。
孟嶼寧輕聲問:“那跟我呢?”
雪竹猶豫了幾秒, 咧嘴說:“跟你也好。”
她猶豫了。
男人抿唇, 淺眸眯細, 眼尾處的睫毛垂落幾乎掃在下眼瞼處。
雪竹看他的表情好像不太高興,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他了。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對此毫無所知,甚至好奇地湊了過來。
鐘子涵問:“咋了這是?炒菜燙著手了?”
然後又看了眼雪竹身上的衣服, 皺眉,表情複雜:“你剛剛在廚房跟箏月姐打了一架?衣服臟成這樣。”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白色T恤,濺上的油漬斑斑點點,浸入布料裡頭暈成一片。
雪竹本來就愛乾淨, 這件衣服又是新的, 心疼之餘更想把衣服換下來。
孟嶼寧的目光順勢往下看到了她衣服上的油漬,心中酸澀的情緒回籠, 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麵前兩個男人都盯著自己臟兮兮的衣服看,雪竹那該死的羞恥心這一瞬間又從心底升了上來,怎麼想怎麼難受。
兩個哥哥倒是沒在意。
又不是小姑娘不愛乾淨刻意搞臟的。
鐘子涵建議擦點藥膏保險,於是孟嶼寧又從家庭醫藥箱裡翻找出了藥外敷的燙傷膏。
剛剛衝涼水的時候,孟嶼寧突然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所以擦藥膏的時候雪竹沒敢拒絕他。
他的指腹輕輕在掌心處盤旋摩挲,邊擦邊問她:“疼嗎?”
雪竹搖頭。
她偏過頭,也不看他,眼神亂瞥,唯有掌心的地方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幾歲的時候還是小短手,握拳頭的時候比哆啦A夢的手還圓。
後來手也跟著人抽條,筍尖般的手指,腕似白藕,秀窄修長,可手掌還是小小的,隻有他手一半的大小。
他曾牽著這隻手走過很多的路,陪她度過了一段悠長的歲月。
歲月不在,他也沒了再牽上這雙手的理由。
雪竹感覺到他擦藥的動作慢了下來,以為擦好了,於是低頭去看。
孟嶼寧好像在發呆。
“擦好了?”
“…還沒有。”
他將目光從她手上挪開,從喉間悶出一聲咳,抬眼時躲開了雪竹的眼睛。
“擦個藥怎麼這麼慢呢?快吃飯了都。”
鐘子涵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兩盤菜,一看這兩人居然還在擦藥。
動作慢吞吞的。
他放下菜,注意到茶幾上的藥箱子。
“沒想到你還挺居家的,連藥箱都備著呢。”
其實隻要是醫生,都會建議每家常備藥箱,這樣平時生活中有個什麼小病小痛的,也不用特意花錢跑醫院。
鐘子涵順勢看了眼他的藥箱,非處方類的藥裡各種藥理作用幾乎都有,治感冒的治頭疼的外服內用的應有儘有。
藥的種類五花八門,就是醫生也不定記得全。
因為跟工作相關,鐘子涵下意識就研究起了這一盒藥箱裡的各種藥。
他拿起其中一瓶,語氣突然有些不對勁:“你還吃米氮平啊?”
孟嶼寧低頭幫雪竹擦藥膏,隨口應了聲:“嗯,睡眠不好。”
對的,他失眠。
“……這藥又不是專門用來治失眠的,彆亂吃。睡眠質量不好又不是什麼大病,是藥三分毒,”鐘子涵將藥收好,真情實感地勸道,“你失眠多半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神經繃得太緊了,不上班休假的時候多去戶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爬爬山打打球什麼的,彆老把自己困在辦公桌麵前。”
孟嶼寧:“明白。”
“光明白有什麼用啊,得做啊。聽我的,以後失眠彆吃藥,下樓跑兩圈都比吃藥管用。”
現在的成年人還沒小朋友聽話,非要等生病了才不把大夫的話當放屁。
雪竹一邊聽他們對話,一邊不自覺抬眸打量孟嶼寧的頭頂。
看到他頭發還挺多的,她莫名其妙地舒了口氣。
擦好藥,孟嶼寧收好藥箱,雪竹去廚房幫忙端菜盛飯。
賀箏月心裡後怕,攔下她,笑著說:“你彆了,老實坐著吧,待會彆把褲子也給弄臟了。”
雪竹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臟衣服。
真是沒辦法不在意。
非常想換掉,哪怕她知道沒人在意。
她跟在鐘子涵屁股後麵來回走了幾趟,對方很快發現了後麵的小跟屁蟲。
他端著菜問她:“你乾嘛?”
“你開車來了沒有?”
“沒,我坐地鐵過來的,你問這個乾什麼?”
雪竹語氣彆扭:“我想開車去附近的商場買件新衣服。”
鐘子涵又低頭看了眼她的衣服,雪竹立刻伸手擋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防色狼。
他哈哈笑了兩聲:“都快吃飯了你還去什麼商場啊?哎沒事啦,都是一塊兒長大的,你小時候穿開襠褲我都看過,我不嫌棄你。”
雪竹頓時皺起鼻子:“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