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就快點走,不然我會忍不住動念頭報複你。”
左時煥紅著眼眶抬頭看向眼前的顧烆，心裡翻湧的酸澀痛苦。
想到自己放下一切尊嚴,像個沒皮沒臉的乞討者想要挽留眼前這個冷心冷肺的Beta,卻迎來一場徹頭徹尾的拒絕羞辱。
令找借口說喝醉的自己都無法自欺欺人下去。
讓他恨上了眼前這個男人，也恨上自己為什麼一次次地不要臉。
“走呀，為什麼你還不走！”
左時煥衝著顧烆怒喊道,泛紅仇恨的眼睛卻一直掉著眼淚，止不住地落在蒼白的手背上。
令左時煥覺得丟臉,惡狠狠地擦著眼睛,最後怎麼擦都沒完沒了的掉，泄氣無力地捂著雙眼。
不想被看見，特彆是在顧烆麵前。
他已經夠丟臉的了。
向來處事不驚的帝國太子第一次像個傻子站在原地。
顧烆嘗試張闔著口，卻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遊刃有餘肆意的姿態對待,仿佛心裡有一處地方變了。
“除了我，還有誰這樣對你？”
顧烆靜靜地俯視,黑眸看向左時煥時是困惑和茫然的,連他自己都不懂得此刻的複雜萬分的情緒。
“反正不是你。”
“是誰？”
顧烆壓抑地問道,他不敢相信左時煥在之前還有一個人敢這樣對他,心裡無端升起妒火。
“你不久前不是問我，透過你在看誰嗎？那我告訴你是一個女Beta,沒錯我把你看出另一個人，滿意了吧。”
左時煥壓抑著神情冷笑道。
“一個女Beta？”
顧烆黑眸陰暗,心裡卻不由自主聯想起左時煥和另一個女Beta在一起的場景，如此的礙眼令人厭惡。
哪怕顧烆決定不接受左時煥這個Alpha,但不代表他不會生氣左時煥和其他人在一起過，甚至把他當做一個代替品。
以帝國太子的驕傲聽到這裡早該勃然大怒，厭棄這個混雜上其他氣息的Alpha。
就算在帝國時候顧烆仍然會肆意任性,拒絕宴會上出現一些私生活混亂的Alpha/Omega，以顧烆超凡S級的嗅覺能聞出那些人身體上如同菜市場魚攤上各種味道混在一起變得腐爛腥臭的氣味，令人作嘔惡心。
無論他們都身份多高貴爵位有多高，隻要他出現的場合，這些人都不許出現，要被全部清場驅逐。
偏偏顧烆是無可動搖的帝國太子。
特彆是帝國的皇帝顧付儼，也就是顧烆的父皇，在上一次與蟲族女王交戰時，雙腿被臨死反撲的蟲族女王噴射的致命毒液腐蝕。
哪怕耗費了帝國全部人力物力做了手術，也失去了雙腿，而且毒液無法根治，慢慢地毒液從膝蓋蔓延到大腿根部。
就算按上機械腿，剩下能活著的日子也不多了。
可以說顧烆當上帝國皇帝是鐵定不久遠的事情，而帝國那些虛偽趨炎附勢的上流階級怎麼敢得罪年輕的帝國太子，未來掌握他們生命大權的頂頭上司。
紛紛噴上信息素清除劑，一次不夠就噴多幾次幾瓶，力求不要讓帝國太子聞到任何一絲不乾淨的氣息。
頓時整個市麵的信息素清除劑大賣，一段時間到處彌漫著清除劑的味道，甚至有些人為了避免被嗅覺敏銳的帝國太子誤認為是私生活混亂的人，還肉疼地遣散了一大批情人。
這是當初十歲左右的顧烆提出的任性要求，之後造成很長一段時間帝國上流階級清心寡欲的生活，終於受不了的一些貴族和臣子向帝國皇帝抱怨。
顧烆的父皇才知道這件事。
帝國皇帝並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可那些貴族和臣子投訴到他麵前，還認識了幾十年死要麵子的老貴族都一臉愁苦哀怨，差點哭出來的表情，為了平息眾人的哀怨還是訓斥了顧烆一頓。
年少的顧烆才捏著鼻子，停止了戲弄驅逐那些渾身臭味的貴族大臣們，隻要求他們在社交場合噴適量的信息素清除劑就好。
哪怕年少的顧烆聞到他們身上和十幾個人混在一起的氣味，也會給他們麵子離他們遠一點，不再直接將他們趕出去。
等到成年後的顧烆表麵上不再對這一些小事表達喜怒。
但是整個帝國上流階級都通過一些途徑了解知道，有一些在皇宮亂搞的侍衛傭人輕而易舉被抓出來，趕出皇宮外。
所以，帝國太子的喜好從來沒有變過。
隻是放在左時煥身上，顧烆仿佛忘記了以前的挑剔厭棄，雙標地覺得左時煥和那些人不一樣，可能是有特殊的理由。
“一個女Beta？”
顧烆擰緊眉間，他直覺不可能，左時煥肯定是有原因的。
左時煥扯出一個笑容，眼神冰冷道：“難道除了你，我就不有其他人，不要太自信了。”
“彆忘了我是左家的人，就算你說的你就是一個下城區什麼都沒有的Beta，這樣的、這樣的貨色我有數不清的人可以代替……而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左時煥擱下狠話，紅腫的眼睛瞪著顧烆，蒼白的嘴唇揚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顧烆卻沒有動容，黑眸愈發深沉帶著一絲心疼。
好苦。
空氣裡都是苦澀的氣味。
粘稠壓抑的苦澀猶如一杯沒有儘頭的苦酒，對比之前清澈甘甜的蘋果酒，此時左時煥的信息素就像被忘在地窖太久的蘋果，乾癟、發黑、苦澀，再也看不到一點光澤，隻剩下被遺忘的苦恨。
要是左時煥的狠話是真的，就不是這樣苦進顧烆心裡的味道。
“要是真的……那個女Beta為什麼要離開你？”
顧烆這樣問了。
卻讓左時煥一瞬間瞳孔的光碎掉，連恨意都拚湊不起來，淩亂的，絞儘腦汁想要說出狡辯反駁的話。
“所以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顧烆繼續冷靜問道。
左時煥一瞬間握緊拳頭，指甲差點抓爛了手心，第一次真正恨上了顧烆。
為什麼要揭穿他，為什麼連最後一點顏麵都不留給他？！
非要他承認這一切都是騙局，有的隻是拋棄他的母親，和一個看不上他的顧烆。
反正他在乎的兩個Beta都不要他。
就像那一個舊款的機甲玩具模型，曾經年幼的他想要卻不能得到，等到成年後愧疚的母親主動送過來，他卻不敢靠近。
或許……
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得到的，不該靠近。
左時煥咬緊牙關，死鴨子嘴硬道：“為什麼不是真的，當初的我還不是左家的人，她卷走了我一切的錢財跑路了，現在我變得一個有權有勢的左家Alpha，她後悔了……哈哈她居然後悔了，離開你們我才能過得更好……”
“她是誰？”
“與你無關！”
“那她什麼時候離開你的？”
“……”
“她現在找上你了嗎？”
“對，怎麼樣！你也後悔了嗎？！”左時煥紅著眼眶嘲諷道。
“嗯。”
“沒後悔……額？！”
左時煥愣住，睜大眼睛還有幾分無辜的茫然，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顧烆黑眸柔化，繼續說道：“對，我是後悔了。”
雖然他沒有遇過什麼令他後悔的事，基本上隻有他令其他人後悔，但是在左時煥身上他第一次嘗到後悔的苦澀憐惜。
也許他不該表現得那麼無情，直接了斷這一段意外的關係。
哪怕這個聯邦的Alpha對他來說很特彆，某種程度上已經影響到他的決策和情感。
“可以告訴我那個女Beta是誰了嗎？要是她卷走了你的錢財，我可以幫你找回來。”
“怎麼找？”左時煥蹙起眉頭不解。
顧烆在心裡表示潛逃了十幾年的帝國叛徒都能被他找到，又怎麼可能找不到一個仙人跳騙錢的女Beta。
隻是他總覺得有一點不對勁。
從頭到尾左時煥的反應都很青澀，不像是和其他人交往過的樣子，而且那個女Beta究竟是誰，能讓重回豪門左家後的左時煥都耿耿於懷。
他總覺得左時煥還有一些隱瞞的事情。
“我有我的途徑，既然她騙了你就該被我抓進警察局，難道你還擔心她，不會你對那個女Beta還有留戀，還想見到她吧？”
顧烆危險地眯著眼。
要是左時煥真的拒絕他的幫忙，他也不會再管這個聯邦的Alpha，不管他看上去多可憐。
“見到她？”
左時煥眼神黯淡地笑了下，說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對於我來說她就像一場噩夢，隻是心裡始終不甘心……”
原來她也能像正常父母一樣養育孩子。
他匆匆看過母親於姹一家三口的照片，她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太普通了，沒有奢侈的珠寶服飾，沒有畫上大濃妝，沒有穿上裸露性感的裙子和高跟鞋，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素顏一家三口的照片，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高大老實，還有一個長著小雀斑的Beta小男孩看上去也是掛著開心幸福的笑容。
原來母親於姹對待那個Beta小男孩也能做到母親的關愛體貼，在與他相同的年齡段，左時煥在貧民窟摸打爬滾艱難求生，而那個Beta小男孩在父母庇佑下無憂無慮快樂長大。
要是當初決定離開了就一輩子都不要讓他見到她，不管她過上什麼樣的生活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左時煥都不想知道了。
偏偏等到成年後，母親於姹卻讓他知道了一切，令他的童年對比之下是那麼的可憐可悲。
可笑的是母親於姹卻說想見他了，還愧疚地想拿一個落伍八百年的機甲玩具模型補償他。
太可笑，也太諷刺了。
他不想見到她，這輩子都不想，但是心裡的怨氣始終不甘心，像一處潰爛的傷口又暴露在陽光下。
隻能讓他見識到自己的醜陋，卻一點都沒有辦法愈合。
“你走吧，我騙了你，沒有什麼女Beta，有的隻是我那個卷走所有錢財拋棄我一個人在貧民區的母親……”
左時煥臉色慘淡地對上顧烆深邃的黑眸，心酸坦然地說：“我以前也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左家少爺，我的母親和你有一點像，就是她做了彆人的情人，也就是我父親左鄒建養在外麵的情人，而我原本隻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Beta私生子，沒有利用價值後一個個都拋棄我。”
“就算我現在這樣成了左家的少爺，和你又有什麼區彆。”
被左家養著。
看似比貧民窟過得優渥富裕，不用再吃難吃的營養劑，不用擔心錢財，但也失去了許多自由的選擇。
他就剩下走向左家家主這一條路，所以他必須做一個完美優秀的Alpha，選擇適合家主位置的專業，娶一個門當戶對的Omega，打壓所有覬覦他位置的左家旁支。
一點點見到自己的醜陋。
不願意放手左家的權勢，卻也不願意放開顧烆。
就像他以為不在乎拋棄他的母親，卻在一瞬間看到她現在一家三口幸福照片時，心裡壓抑許久的負麵情緒一瞬間湧出來。
左時煥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很貪婪自私的人。
當看到顧烆身邊有其他人的位置，他的冷靜理智都全然崩潰，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他不希望顧烆身邊有任何一個人存在。
就算他明天就要結婚，他也要看到顧烆身邊不能有其他人的存在。
哪怕連左時煥自己都覺得這一點很過分。
所以左時煥闔上眼睛，深呼吸壓低聲音，狠厲道：“趁著我反悔之前，你還是快點走，以後見到我就躲遠一點，不要讓我看到，不然……”
“不然會怎麼樣？”顧烆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