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眼見他神色茫然目光迷離,便知曉他心中定是對自己的舉動有所誤會。
不過他也並不急著分辨,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聽說你的身手好得很,改日我倒是想好好請教一番。”
王小石聽了這話愈發覺得莫名其妙,可眼見林淵神色冷淡,即便是見了他也毫無驚喜之色,不由得眸光暗淡了幾分。他思來想去未曾想到自己有何得罪過林淵的地方,想來必是事情有異了。
莫非是現在人多,彼此不方便說話?
朱小腰見他似是想和林淵說話,便娉娉婷婷地挪上前去,用一種慵懶的口吻說道:“看剛才的情形,他似是很喜歡與人比試,並非對你存有敵意,你也不必太過介懷。”
林淵方才第一次出手便是救了她,這份情,她自然是要報答的。
——喜歡與人比試?不,對他來說,那得看有沒有必要動手。
王小石比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清楚林淵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會費工夫去做些不值當的事的。
懷著滿心的疑惑,王小石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著,再往前走了幾步,到了一個可以直麵林淵的地方,他便停下來,抬手問道:“那麼閣下想定在什麼時候?我隨時恭候。”
既然林淵已經這麼做了,那一定有他這樣做的理由。
這種時候,他還是配合一些的好。
方恨少悶聲悶氣地說道:“如今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吧?”
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身份不明的青年,即使他算是間接地救了方恨少,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太像白愁飛的緣故。而一看到他,方恨少便想到白愁飛做的種種惡事,那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林淵見王小石似是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眼中不由得漫開一絲澹然笑意,讓他把手掌伸過來。
王小石依言照做,林淵便在他的手掌上劃了幾個字。他的手指輕輕軟軟地劃過溫熱的掌心,沒有留下一丁點痕跡。旁人就算想看,也是看不了的。
然後當王小石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林淵溫情脈脈地笑了笑,如同初春的醺然暖風,將方才那些霜雪冷然之色儘數融去。
這樣的笑容,才是王小石所熟悉的。
隻有看到這個,王
小石才肯定他其實並沒有在生氣。
不過話說回來,他又怎會是哪種斤斤計較動不動就生氣的人呢?那些是溫柔才會做的事。
一想起溫柔,王小石覺得自己既覺得甜蜜,又有些頭痛。
剛才在蔡京府裡,他力挫群雄,手持長弓,用三把利箭指著蔡京,威脅他不追究那些劫法場之人的罪責,並要求他隻針對自己。
因為怕王小石一時手抖,蔡京還不想今天就在此“壯烈”,於是欣然應允。
林淵自然也知道這個劇情,不過他一直覺得,若是王小石在蔡京答應之前就手一抖,那說英雄這部就是完完全全的神作了。
真可惜,雖然王小石最後放出了三箭,但卻是針對著一旁緊盯著他不放的手下,結果就是自己順利脫逃,但也沒有傷著人渣京一分一毫。人渣京一定會派無數高手低手前來追殺王小石。這一路上磨難重重自然是不必提了,但若是還要帶上個不解世事的大小姐溫柔,兼之還要每日每夜地哄她,說話之前還得過濾一下言辭,得罪了得讓她扇巴掌來消氣,那可未免太辛苦了。
這種事,就算給林淵五百萬他也是做不出來的。
所以在這一點上,他一直很佩服那顆又圓又潤的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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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約定,王小石在三天後來到了指定場所。
不過讓林淵覺得很可惜的是,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看著遠方默默等候著的那群王小石的親友,林淵麵無表情地看向他,道:“我記得你如今是朝廷要犯,出來見麵還帶著一大堆人合適嗎?”
王小石無奈地摸了摸腦袋,道:“就是因為要逃亡,我才覺得分開行動不合適。”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發問道:“那日你裝作不認識我,可是當時情況不便?”
“那麼多人正在懷疑我的身份,你忽然跑出來說我與你相熟,你說他們會如何想?”
林淵低低地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王小石坦然笑道:“可你不像是會顧慮他人如何看你的人。”
“我的確是不會管他們的想法,但你不能不在乎他們怎麼想你。你若當
眾喊出我的名字,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敘舊交談,要如何解釋你與我的相識相知的過程呢?若你我並不相識,隻是我單方麵對你有興趣,他們頂多調查我,卻絕不會懷疑你。”林淵的雙瞳忽然眯成一線,帶有幾分詭譎凜冽的味道,“而若是你當初貿然與我敘舊,蔡京說不定會借此機會對你進行造謠誹謗,說你不舍得殺白愁飛,以至於讓他詐死脫逃,出現在破板口。”
王小石有些無言地看著他,詫異道:“這樣荒謬的謠言,怎麼會有聰明人信?你未免思慮過甚。”
林淵無奈道:“謠言這種東西,從來不需要讓聰明人相信,隻需要讓笨蛋相信就夠了。而這江湖中最不缺的,便是笨蛋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抬眼瞧向遠處的溫柔的時候,然後才發現溫柔也正偷眼瞧著他。
見林淵瞧著她,溫柔趕緊彆過了頭,躲在何小河的背後,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那個長得像大白菜的家夥是不是還在看我?”
何小河秀眉微揚,婉然笑道:“妹妹可是害羞了麼?”
溫柔跺了跺腳,雙頰飛霞道:“誰害羞了?我一瞧見他就想起不好的事,他為何非要和大白菜長得那麼像啊?”她雖是這樣說著,但又忍不住去偷眼瞧瞧林淵。
她說的不好的事自然是指在金風細雨樓被白愁飛擒住的那一段時間,其實她也不清楚那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前段時間她鼓起勇氣去問王小石,也沒得到個確切的答案,如今也隻有悶頭忘記了。
何小河見她言行舉止不一,隻當她是女兒家心態,也不以為意。
梁阿牛則是一言不發地看著遠處交談的林淵與王小石。
一旁的方恨少則淡淡道:“我覺著他不像是好人,但他確實救過許多人。”
他這後半句話說的有些不情不願,以何小河的玲瓏心竅,自然是聽出他因為林淵的長相而有所介懷。
其實就算是她,也覺得這青年不僅長得酷似白愁飛,連神態舉止也有幾分相似之處,難免讓人有所顧慮。不過何小河總覺得,眼前這人雖麵相特彆,但卻不至於和白愁飛是同一路性子的人。若要細細說來,這大概便是女人的直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