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你起來,要不要?”
了悟失笑。
他越來越愛笑了。
最開始遇到衡玉時,他笑也隻是唇角輕抿一下,笑意極淡,像是蜻蜓飛掠過湖麵時掀起的一點點漣漪,笑得清冷。
如今笑起來,倒像是一塊打磨通透的暖玉。
可以握在手中取暖。
“好啊。”了悟伸出手。
衡玉用些力氣,了悟順著她的力度起身。
站穩後,他垂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下意識鬆開。
——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兩人間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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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距離華城足足有一千多裡。
這個城鎮不屬於龍淵國的勢力範圍,而是屬於另外一個名叫‘炎國’的國家。
這個國家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氣候十分乾燥炎熱,極度缺水。
“缺水?”衡玉聽完了悟的介紹,直接下了結論:“看來這個國家大部分地方都很難發展種植業。”
“洛主說得對。炎國百姓生活困苦,而且這裡地理位置險要,邊境城鎮時常會爆發戰爭。”了悟苦笑,“起初,炎國的百姓相當信奉佛教,炎國每家每戶幾乎都是佛門的信徒。”
“起初?”
“對……就這麼過了幾百年,因為炎國在位的那位皇帝多次對外征戰,民間民不聊生,無論百姓們怎麼求神拜佛……在外征戰的男兒多數都陣亡,能平安回家的人身上也有些許妨礙之處。而國家連年征戰,苛捐雜稅加重後,百姓家中開始出現餓死的情況……”
“逐漸地,炎國百姓裡出現了很多反佛道者。”
無定宗會幫助勢力範圍內的國家發展,並且會派出門中弟子努力安撫國境內的百姓。
但戰爭這種事,是由種種因素在裡麵交織而導致的,無定宗身為世外佛門聖地,也沒辦法完全插手世俗國家的爭端。
聽到這裡,衡玉心頭一跳。
但細想下去,她又覺得合理。
短時間內,佛道確實是安撫百姓的好方法。
但幾百年過去,炎國情況越來越惡化,百姓處境越來越慘的時候——
遷怒佛道!
是的,信奉的極端,就是質疑,就是遷怒。
程度再嚴重些,就有人就開始反佛道。
“那你這次趕來淮城,難道是淮城出現什麼爭端了?”
“前幾日反佛道者將淮城的寺廟圍堵起來,打傷了不少小沙彌。貧僧有個師弟正好在寺廟裡麵修行,他將此事傳訊於貧僧,想詢問貧僧要如何處理這件爭端,貧僧就打算親自過來看看。”
衡玉擰起眉來。
這件事其實不太好解決。
“是了鶴師兄嗎?”
一直安靜聽著的了念突然出聲。
他撓了撓頭:“以了鶴師兄的性子,的確不太會處理這些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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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四天路,三人終於抵達淮城。
在淮城,進城的隊伍是修士和凡人混站,修士並沒有得到特例。
衡玉收起飛毯,和了悟他們一塊兒走到城門口排隊進城。
站在衡玉前麵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和老人,看他們那親密的樣子應該是爺孫。
小男孩察覺到自己後麵有人排隊,扭頭瞧了一眼。
瞧見衡玉,小男孩那沾染有泥塵的臉上立馬浮現出甜甜的笑容。
衡玉注意到他的打量,也跟著抿唇笑了下。
下一刻,小男孩瞧見她身後的了悟,天真的神情頓時凝滯,他仿佛瞧見了吃人的妖怪一般,臉上露出恐慌討厭之色,連連退到他爺爺腳邊。
“怎麼了?”老人背上背著個籮筐,裡麵裝著些雜物,他剛剛一直在認真排隊,沒注意到孫子的異樣。
“爺爺……”小男孩抬手指著了悟和了念,“兩個和尚。”
老人猛地扭頭。
看清楚了悟和了念的模樣後,老人臉上的厭惡清晰可見。
他渾身透著不喜,直接抱著孫子往前多走兩步,拉開了和衡玉他們的距離。
這番變故讓衡玉和了悟都有些詫異。
雖然他們在來淮城的路上就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隻有直麵百姓不喜和厭惡的情緒時,才能清晰感受到這個地方的反佛道情緒之濃。
衡玉傳音調侃:“有沒有突然懷疑起自己變醜了?”
了悟還在思考淮城的現狀,聽到她的傳音微愣一下:“為什麼要怎麼懷疑?”
衡玉笑:“你不青麵獠牙,怎麼把人嚇得那麼厲害?”
了悟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