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大, 最終化為滂沱大雨,雨水一個勁朝雨傘砸來,劈裡嘩啦, 吵得衡玉的太陽穴一跳又一跳,疼得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忍不住抬手扶額。
冰冷的手掌捂著泛起冷意的額頭,並不舒服, 卻最大限度地讓她保持住清醒。
“你真的沒事嗎?”了緣瞧見,又問了一句。
她臉色是真的不太好看。
“修士會生病嗎?”衡玉茫然問道。
她穿越過來那麼久,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了緣還是第一次瞧見她這種神態。
幾分懵懂, 幾分無辜,這些情緒化掉她周身的清冷,讓她整個人隻餘溫柔。
他走神了一會兒, 才掩飾般彆開眼, 說:“不會吧, 又不是凡人。”
那她怎麼了。
衡玉眯起眼,還是想不明白。
了緣剛想追問她的情況, 另一頭,穿著劍宗宗服的裁判露麵宣布比試正式開始, 請站在外圍等待的修士全部進入陣法裡等待。
衡玉放下手,乖乖走進陣法裡。
這個陣法可以隔絕雨水和狂風,也能起乾燥衣物的作用。衡玉一走進裡麵,那被飛濺的雨水打濕的裙擺瞬間乾燥起來, 她的身體也漸漸回暖。
抬手裹緊自己身上的黑色鬥篷,衡玉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 很快就拿到一份玉簡。
她將玉簡貼在額前, 仔細瀏覽玉簡裡的問題。
這些問題主要分為四個部分, 從陣法的八大基礎類型相關問到相應的布陣材料區分, 問得細致而瑣碎。但凡不夠細心、古籍量不夠大的修士,都要栽在這一輪裡。
衡玉一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覺得更頭疼了。
她輕吸口氣,努力拋棄掉那些無用的、會影響她思考的脆弱情緒,開始認真答題。
她這段時間惡補還是卓有成效的,除了兩個小問題過於生僻,她拿不定主意外,其他的問題都是她有把握的。
用神識將自己的答案寫在玉簡上,不到半個時辰,衡玉把玉簡放回到桌子上,起身朝不遠處的裁判行一禮,就先行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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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陣法所籠罩的範圍,那被陣法隔絕的雨水毫不客氣,劈裡嘩啦全往衡玉身上砸來。
大概是下了太久的雨,天色越來越昏暗,黑沉沉一片好像隨時都會壓下來,罩得人心頭更覺煩悶。衡玉呼出口冷氣,垂下眼抓起自己那把素淨的油紙傘,一隻手已經搭在傘柄上。
突然,斜裡伸來一隻手,然後頭頂上方撐起一把傘,為她化去風雨。
“怎麼不告訴貧僧,你今日有比試?”
傘的大半都傾斜到她頭頂上方,了悟半邊身體都在傘外,僧袍一角全部被打濕。
衡玉尋聲望去。
瞧見是他,她莫名吐了口氣。
那些煩悶的情緒在這一刻,好像淤堵的泥水終於找到泄洪口,呼嘯而去,最後儘數平靜下來。
衡玉下意識朝他的方向靠了一步,拉近與他的距離,方便他幫自己撐傘。她調整一下站姿,正好能用了悟的身體擋住吹過來的冷風。
“你還受著傷,怎麼過來了?”問是這麼問,但看到他,她實在高興。抬起眼看著他時,幽深的眼裡全部是笑意。
了悟說:“不能動用靈力,但出趟門還是可以的。”
“反正你已經來了。”衡玉站得離他近了,鼻尖繚繞著檀香的氣息。這種香味帶著些凝心靜神的效果,讓衡玉鈍鈍作痛的大腦好受了不少。
她定了定神,疑惑地望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有比試?”
“貧僧去了你的住處尋你。”了悟側頭看她,眼底水潤。
他到了那裡,敲門沒找到人,原本還想著給她發個傳音符,隔壁屋子的舞媚聽到動靜走出來,說了她今天要參加比試,他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衡玉點點頭,又感覺到大腦在鈍鈍發疼。
她忍不住越發湊近了悟。
剛剛她走出陣法時淋了些雨,頭發被打濕貼在臉頰側。
了悟抬手幫她把濕法彆回耳後,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得很,臉也冰冷:“不舒服嗎?”
衡玉苦著臉:“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是的。”了悟虛虛握住她的手腕,催動自己體內的靈力幫她暖身體。
幾秒鐘後,她的體溫上升不少,但臉色還是蒼白。
“頭疼。”衡玉聲音輕。
她之前還擔心了緣的比試狀態不好。
現在看來,分明是她的狀態更不好些。
了悟看著她這模樣,又想起宗門那隻慵懶的貓。貓在撒嬌的時候,大抵就是這番模樣的,聲音細細的、輕輕的,明知道它能鬨騰,但還是忍不住從心底升起一股憐惜來。
了悟修長圓潤的指尖點在她的一邊太陽穴,輕輕按了按。
僧袍袖擺拂過衡玉眼前,衡玉能清楚聞到他身上經年累月沾染上的檀香氣息。
這種味道讓她覺得舒服不少,衡玉忍不住閉了閉眼,睫毛輕顫,任由他幫自己按太陽穴。
她這個樣子透著幾分脆弱和乖巧,大概是真的難受了。了悟稍稍加重力度:“最近有接觸過什麼東西嗎?”
修士不像普通人會有生病之憂,她現在這模樣實在有些奇怪。
衡玉想了想,搖頭:“會不會是因為沒休息好?”
成為修士後,對白天和黑夜的區彆就會變得遲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