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不知道是樹葉的搖晃聲還是溪水叩擊石塊的響聲。
風中送來蛙聲片片。
衡玉的視線裡隻有眼前人,她的聽覺全部賦予到他的呼吸聲。
陌生的、酥麻的感覺從背脊一路蔓延炸開,了悟幾乎大腦空白,全身僵硬。
在這樣的僵硬中,一點一滴的時間都變得難挨拉長起來。
於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體內那消耗殆儘的靈力不知何時再次變得充盈起來,就連一直凝滯不前的修為也動了起來。
衡玉注意到他體內的變化,略有些詫異。
這一刻,衡玉冥冥中有了種新的認知——
所謂情劫,也許不隻是動情,還包括欲.望。
他是無定宗佛子,是佛門之光。
——可從頭開始算起,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修士。
隻是他出生時體內多了根佛骨,擁有堅定的信仰,地位也特殊了些,就讓很多人忽略了這一點。
一個普通的修士,會沒有欲.望嗎。
隻是相比起普通人,他的情與欲過於收斂。
而她,是點燃它們的唯一存在。
在衡玉這麼思索時,萬裡之外的無定宗,被所有佛殿簇擁著的大雄寶殿裡那尊佛祖的佛像,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傳出一縷神念。
無定宗掌教圓蒼正在敲擊木魚,察覺到這道金光裡的波動,他的臉上浮現驚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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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的眉梢染上薄薄春.光。
她發現了悟失神到連呼吸都忘了續上,悶笑了下,彆開頭讓他續上呼吸。
了悟臉上透著幾分狼狽,耳垂紅得滴出血來。
他深深喘了幾口氣,鼻尖便嗅到了濃烈而熟悉的合歡熏香。視線不受控製地下移,才發現剛剛動作之間,她的裡衣順著肩膀滑落些許,鎖骨處大片白皙肌膚幾乎灼傷他的眼睛。
了悟彆開眼,伸手幫她攏好衣服,手撐著地想要爬起來。
下一刻,他被身下的人扯住。
衡玉看著他,認真道:“彆動,我們再試試。”她要驗證剛剛的猜想。
試什麼?
了悟沒回過神。
衡玉吻了吻他的唇角:“配合一下。”
“……洛,洛主?”了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一個名字罷了,他都說得磕磕絆絆。
“你的修為在增加。”衡玉說,語氣堅定,“你沒有感受到嗎?”
這段時間,他明明一直在塵世曆練,修為卻始終在原地邁步。
但在她親吻他的時候,他的修為已經達到可以突破結丹後期的地步。
讓他慢慢思考著,衡玉吻了吻他的下巴,細碎的吻上移,點在他的唇角。她抬起手,扣住他的後腦勺。
“張嘴。”衡玉悶笑。
見他大腦還處於空白狀態,她乾脆自己撬開他的唇齒,掠奪他的呼吸。
唇齒碰撞之間,他的呼吸淩亂起來。
在了悟愣住時,衡玉的唇畔覆上他的喉結。
了悟渾身僵住。
那個地方大概是他的敏.感.處。
溫熱的呼吸灑在上麵,他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衡玉啟唇,用柔軟的舌尖輕輕點了下。
身體的熱度,在這一瞬間被點燃到極致,他的四肢百骸都在焚燒。
了悟渾身顫抖起來,眼尾殷紅一片,裡麵泛著淡淡水色。
“……這種感受,陌生嗎?”衡玉問他。
“洛主……”
了悟艱澀開口,有些赧然。
他很清楚她問的是什麼。
等到衡玉主動拉開與他的距離,了悟才猛地從地上起身,直接背對著她,手指緊緊攥著:“洛主的意思是,這算是情劫的一部分嗎?”
“你現在的靈氣濃度,似乎已經遠超過結丹後期……距離元嬰期,應該隻有一線之差了吧。”衡玉手撐著地,勉強才飛毯上坐起來,開玩笑道,“我都有些疑惑,這情劫是佛祖對你的考驗,還是佛祖為你開的掛?”
從地上站起來,衡玉想繞到他麵前。
但想到他現在的情況,怕他覺得尷尬,衡玉抬手撩了撩頭發,讓他自己留在原地冷靜:“我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溪流,渾身都是汗。”
往前麵走了兩步,衡玉仰頭望著天空,似乎是想隔著這無儘夜色,看著佛境裡的佛祖。
“其實動情也不符合你求的道。”
“你能坦然誠然自己動情,就不能坦然承認自己動了欲嗎?”
了悟咽了咽口水,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沉默,凝滯般的沉默。
最終,所有的紛雜思緒儘數化為一聲長歎。
了悟說:“洛主的辯才著實一流。”他無法反駁。
於是他轉過身,溫聲問她:“夜色濃重,你的力氣剛恢複一些,貧僧扶你去找溪水吧。按照地形來看,這方圓一裡內就會有溪流。”
衡玉沒轉身,手背在身後走在前麵。
了悟意識到她這行為裡的體貼,也沒特意上前,隻是默默跟著她。
溪水距離此處的確不遠。
深秋時間的溪水涼得有些透骨,但更致命的寒冷衡玉剛剛已經受過,她沒脫衣服,直接走進溪水深處,借著溪水來清洗頭發。
“貧僧過會兒來找你。”
剛剛念經時過於急促,了悟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沙啞裡透著幾分倦意。
精神緊繃一夜,他的確累了。
等衡玉輕應了一聲,了悟順著溪流往下走,在距離衡玉大概幾百米的地方下了水。
他一動不動,半邊身體全部浸在冷水裡。
身體裡的靈力早已充盈到極點,在了悟心神逐漸放鬆下來時,一舉衝破到結丹後期境界。
突破之後,他的境界還在緩慢攀升。
一直到距離元嬰期隻有一線之差,才終於凝滯不動。
雙目緊閉的了悟緩緩睜開眼睛。
察覺到境界上的變化,了悟輕輕一歎,心中思緒紛雜,卻又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等衡玉沐浴好烘乾頭發,又在岸邊等了小半個時辰,還是沒見了悟過來找她,隻好順著溪流往下。
瞧見他居然還泡在溪水裡,衡玉微微一愣,輕咳兩聲後抬手朝他招了招:“不冷嗎?”
水中的了悟抬眼看她。
月色霜華之下,她立於林間。
光華流轉,幾欲灼人,叫這天地月光都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