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微微一思索,應顏便點了點頭,“這個建議確實挺好,‘反其道而行之’,可憑臉皮獲勝。‘”說完,應顏還學著張迎康剛剛的樣子,表情邪魅地勾了勾嘴角。
比厚臉皮,她就沒輸過。
張迎康似乎被打敗了,垂下長長的睫毛,目光看向垂在床邊的右手。
好一會,手指終於輕微地動了一下。
應顏靜靜地期待著。
張迎康的右手隻有食指、中指有力,此時兩根有知覺的手指正慢慢地往掌心彎曲、收縮,捏住棉布球。
如此簡單的動作,張迎康卻做的十分艱難、緩慢,他的拇指伸展不開,緊緊內扣著,另外兩根手指沒有知覺,像是勾爪一樣僵硬不受控製。
即使如此,應顏依舊很激動。
應顏屏住呼吸,輕聲地數著數。
“一、二、三......”
短短十個數,數了大半分鐘。
終於數完,應顏舒了一口氣,看到張迎康的手指肌肉似乎有些痙攣,立刻拿出棉布球,快速地幫他扳直手指,而後給他按摩起來。
幾分鐘後,僵硬的手指慢慢放鬆,張迎康緊皺著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來。
應顏笑嘻嘻道:“好啦,表現非常好,現在該給獎勵了。”
應顏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傾身靠近張迎康、一臉神秘道:“不過,你先閉上眼睛。”
張迎康看著應顏貼靠在臉前的麵龐,沒有動。
“快閉上,難道......你還怕我會對你做什麼嗎?”應顏眨巴眨巴著純潔的大眼睛。
張迎康靜靜地看了應顏一會,終於側過臉,閉上了眼。
隻聽一聲輕微的響聲,下一秒,張迎康便感覺嘴唇碰到了一樣東西。
張迎康睜開了眼,垂下視線。
應顏正捏著一塊糖貼在他的嘴唇上。
“香酥糖,你嘗嘗。”
聽到“香酥糖”,張迎康眼裡波動了一下,等了兩秒,終於張開了唇。
應顏看著張迎康鼓起糖塊的臉頰,雙眼笑眯眯的。
麥芽色的香酥糖,入口香甜,甜而不膩,口腔瞬間便被那股濃鬱的香氣包圍。
張迎康用舌尖抵了抵糖塊,眼睛微微眯起。
應顏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香酥糖,剝開糖紙後放入口中,舌頭卷著糖塊啜啜兩口,神情美滋滋的。
張迎康的營養師會想儘辦法給他準備精貴、易消化、營養豐富的食物,但是卻不會給他準備一塊香酥糖。
而她,會。
......
第二天早上,應顏給張迎康按摩完身體後,掏出一個指甲鉗開始給張迎康剪指甲。
應顏一個指甲一個指甲地慢慢剪著,因為怕剪到肉,她湊得很近,全神貫注地盯著,呼吸都噴在了張迎康的手指上。
張迎康躺靠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應顏。
應顏的頭發被紮成馬尾,鬢角有一些細碎的絨發微微翹著,從側麵看應顏的臉顯得更加小巧了,長長的睫毛因為專注,微微地垂下,剪完一根手指輕輕地掀動一下。
張迎康移開視線。
全部剪完了,應顏握住張迎康的一根手指,輕輕彎曲、拉伸了一下。
張迎康的整隻手瘦得隻剩皮包骨,而且姿勢看起來僵硬怪異,不過他的手指依舊很好看,白皙修長,骨節也很優美,泛著瑩瑩白光。
應顏不禁喃喃道:“真像傳說中的鋼琴手。”
“十一年。”
應顏抬頭,意識到剛剛是張迎康在說話。
張迎康側頭看著透著亮光的窗戶,淡淡道:“彈了十一年。”
應顏有些驚奇:“真的?哇,這麼厲害。”
張迎康瞟了應顏一眼:“無聊消遣而已。”
應顏:“......那你還有什麼無聊消遣嗎?”
張迎康還真一一數了起來:“薩克斯,架子鼓,小提琴,口琴,騎馬,攀岩,射箭......”
張迎康停了下來,“太多了。”
應顏:“......”
應顏立刻嚴肅著臉,垂目深思。
好像,她隻會給人看病!
應顏正凝眉思索著如何在他們愛情的鴻溝上架起橋梁,病房門突然被敲了兩聲。
應顏立刻如釋重負地站起來,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染著黃頭發,正咧著嘴、笑得露出滿口大白牙。
年輕男人看到應顏愣了一下,而後好奇地偷瞄了應顏好幾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張迎康身邊有女人。
應顏也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瞅瞅他翹得老高的一撮黃毛又瞅瞅他破洞褲子上掛著的一根根刺亮的鏈條,滿目疑惑與警惕。
嗯?他是誰?是怎麼進來的?
年輕男人很快便反應過來,立刻又露著大白牙朝應顏打招呼,“姐,你好,我是錢帥。”而後又把頭伸進病房,“哥,我來了啊。”
錢帥是張迎康的理發師,會定時來給張迎康修剪頭發。
應顏這才讓開身,讓他進來。
錢帥走到床邊,打完招呼後便動作熟練地背起張迎康,一邊瞟兩眼還在盯著他的應顏,一邊側著頭八卦兮兮地小聲問道:“哥,那是你女朋友嗎?挺漂亮的啊。”
張迎康沒搭理。
錢帥早就習慣張迎康的沉默寡言了,一邊把人背往洗浴間一邊繼續小聲道:“就是好像有點矮了。”應顏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哥,你們怎麼認識的?”錢帥八卦著。
張迎康擰起眉,乾脆直接地說了兩個字:“扣錢。”
錢帥:“......”
“我錯了,哥,我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外麵還有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哥您大人有——”
“閉嘴。”
錢帥耷拉著的兩道濃眉立刻變直:“好勒,哥。謝謝您大人有大量。”
莫名熟悉的厚臉皮。
錢帥把張迎康背到洗浴間裡,放到躺床上。
高級病房裡的洗浴間很大,配套齊全,比較方便張迎康這種特殊的身體情況。
錢帥把張迎康的上衣脫掉,在他身上蓋一塊白色的大毛巾,而後給他調整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此時應顏也走了進來,湊在旁邊瞧著。
錢帥抬頭瞧了應顏一眼,十分自來熟地開口:“姐,以前沒見過你啊,剛來沒多久吧。”
應顏看了一眼閉著眼的張迎康,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點了點頭,“嗯,沒多久,一個月不到。”
錢帥拿著噴頭,調試著水溫,“那是挺短的,我都來了二年了,現在是哥的指定理發師。”錢帥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壓不住驕傲與炫耀。
到底年輕,還沒經過社會的毒打。
“哦,那你一共做多久了,做這個挺難的吧?”應顏似乎挺好奇。
錢帥調好了水溫,將噴頭靠近張迎康的頭發,“嘿嘿,也就學了兩年多,難倒也不算太難,多練幾次手就會了,不是有那句話嗎,‘失敗是成功之母’,你隻要能吃苦,能學會在失敗中總結經驗教訓,那麼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嗯,還挺會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