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傅山海的邪念在看到薑合背上淤青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甚至還有點自責。
明明一直盯著的, 怎麼還是讓他受傷了。
傅山海走過來, 用乾淨的毛巾浸冷水,擰乾後覆在薑合後背上。
冷不防接觸到冰涼的毛巾, 薑合整個人抖了一下。
傅山海又心疼又難受, 嗓子都有點沙啞:“忍一忍,敷一會兒就好了。”
薑合點點頭, 小聲地應了一聲。
傅山海找來一條毯子,披在薑合身上, 隻露出後背內那一小片肌膚。
他時不時就要換毛巾, 確保冷敷的效果。
薑合實在冷的夠嗆, 雖然身上有毯子, 但後背上的涼意根本無法忽略。
煎熬的半個小時過去, 傅山海取下毛巾,輕輕碰了下那片地方。
“還疼嗎?”
薑合已經凍的麻木了, 搖搖頭, 聲音都是哆嗦的:“不、不疼了……”
傅山海又拿著紅花油塗抹在傷處, 完全處理好後, 出去問服裝組又找了件乾淨的衣服, 讓薑合穿上。
順便把暖寶寶隔著衣服貼到了薑合的後腰處。
薑合穿上衣服, 繼續披著毯子抖。
傅山海出去接了杯熱水, 遞給薑合:“周廈的消炎藥拿過來了,等一下吃了再出去。”
薑合點點頭,雙手捧著杯子喝了口熱水, 感覺身上稍微暖和了一點。
傅山海看著他凍的可憐,終於忍不住,從背後伸手,將人輕輕擁進了懷裡。
薑合一愣,握著杯子僵住了。
傅山海的聲音沙啞,每個字都充滿了無奈的意味:“薑合……不要再受傷了,我很心疼。”
“……”薑合呆了好一會兒,才最後咽了口水,放下了手裡的杯子。
傅山海的額頭輕輕抵著薑合的肩膀,沉默了很久。
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
最後一部分戲開拍了。
竹玉昏了一會兒才醒過來,從地上掙紮著爬過去,拿起那個已經被撕成碎片的包裹,顫抖著摸到藥草。
發現藥草沒有被破壞時,他慶幸又虛弱地笑了。
一點點按著地麵,竹玉慢慢爬起來,踉蹌地朝山上走。
他全身都是傷,腿上還在不停地流血,僅剩的薄衣服更是讓他身體裡的溫度迅速流失。
強撐著走了半個時辰,竹玉終於再也撐不住,腿一軟,從山坡上滾落了下去。
……
“卡!”周廈緊緊盯著監視器,“演員休息,替身就位。”
陳尋已經跑過去扶起了薑合,薑合剛剛往山坡下稍微一滾,然後迅速刹住了。
後麵還有一個長長的滾落鏡頭,從劇組到傅山海,全部一致地決定用替身,不許他親自上陣。
傅山海已經走過來問他:“後背還疼嗎?”
薑合試著伸展了一下胳膊,然後笑了:“不疼啦!”
傅山海無奈地笑笑:“小心點,彆亂動。”
薑合好了傷疤忘了疼,這一會兒閒下來,就又想申請自己上去演雪地戲了。
“絕對不行!”傅山海一口否決,“那個鏡頭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不是……”薑合說,“我不是要演那段滾下來的,竹玉摔到底下的時候還會切一個近景……”
傅山海皺眉:“反正一臉都是泥,也看不出來是誰,替身上不行嗎?”
薑合堅持地搖搖頭。
……傅山海歎氣:“好吧。”
這些動作不危險,他也就不跟薑合犟了。
替身很專業,換上衣服,化好妝後,站在山坡上等著導演一聲令下,然後迅速跳下,一路滾落到了山底。
薑合看的目瞪口呆:“他……他不疼嗎?”
吳瑛站在他旁邊,聽到薑合的疑問,搖搖頭:“疼啊,可是有什麼辦法,為了掙錢。”
薑合不忍心地看著那個爬起來準備再拍一遍的替身:“要是這一段我能拍就好了。”
吳瑛詫異地看著他,然後迅速搖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薑合,你不能這麼想。”
薑合轉頭看向她。
“術業有專攻,有些動作的危險性是遠超普通拍戲需求的,如果你親自上,不出問題還好,一旦出了問題,誰也承擔不起。”
“但替身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你看,你在之前那個小坡上都差點摔下來,但他從這麼陡的斜坡一路爬上去,每一步走的都很穩,連滾下來都是護著臉的。”
薑合若有所思地看著吳瑛,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吳瑛語重心長地拍拍薑合的小腦袋:“所以,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擔心,也不要覺得內疚。”
薑合抿嘴,然後對著吳瑛鞠了個躬:“我明白了,謝謝吳導演。”
……
替身的戲份拍完了,薑合又重新跑到山坡下麵,等著最後一點戲份。
周廈做好了妝發,這一段他需要上場。
“吳瑛,鏡頭交給你了。”
吳瑛坐到監視器前:“OK,準備開拍。”
……
莊霽發現竹玉不在家,村子裡到處找了一圈,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問問村頭的村民,有人說見他一大早就往東邊去了。
莊霽一聽臉色就變了,東邊,正是大莽山所在的方位。
他借了匹馬,迅速往大莽山趕去,到了山腳,利落地跳下馬,一路往山上飛奔。
天色已近黃昏,大雪又下了一層,原先行人的腳印全都被覆蓋掉了,莊霽爬到了半山腰,都沒有看到竹玉的身影。
越來越覺得不妙,莊霽停下腳步,開始在地麵上四處搜尋。
這時,一塊淺藍色的碎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莊霽拿起來,發現碎步的花樣跟竹玉前幾天一直隨身帶著的小包裹一模一樣。
他神色一凜,用手劃拉開碎步旁邊的雪,赫然發現了一點暗沉的血跡。
他順著血跡蔓延的方向,顫抖又惶恐地走著。
沒走多遠,莊霽的腳步就停下了。
前方山坡下,一個人影靜靜躺著,似乎躺了很久,身上都蓋了一層雪,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那裡有個人。
莊霽呼吸都停了,他猛地跳下去,順著山坡一直滑到竹玉身邊。
竹玉的屍體已經凍僵了,但卻一直保持著死死護著什麼的姿勢。
莊霽眼眶發紅,顫抖著去摸索竹玉懷裡的東西。
費了很大勁兒,才把那個破布片拿出來。
裡麵包著的,是他曾經跟竹玉說的藥草。
莊霽在那一瞬間突然崩潰,抱著竹玉的屍體痛哭起來。
……
“卡!”吳瑛喊了結束,眼圈有點發紅,周廈演戲的情緒感染力一向很強,她光是隔著鏡頭看,都有點感同身受的難過。
周廈擦了兩把淚,扶著薑合起來:“凍壞了吧?”
薑合的眼圈和鼻子都是紅的,他抽抽鼻子,咽嗚了一聲:“不冷。”
周廈一愣:“……哭了?”
薑合努力瞪著眼,把那股想哭的情緒往裡麵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