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路走了,朕就教你。”
說來說去,還是要她走路,溫離慢爬起來,似乎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卻還是聽話地開始繞著太和殿的牆根走起來,官家便又為她撫琴,這回換了首舒緩溫和的曲子。
其實她平時走路也覺得麻煩,她就是不愛動,喜歡在一個地方窩著靜止,每天都走來走去,身體難受不說,又沒什麼甜頭,要說多動動能多活兩年,她自己對這個似乎也不是特彆在意,多活兩年是暫時看不見的,可走路難受紮紮實實。
這回倒是很聽話,走完就跑到官家跟前,被他拉進了懷裡,盤腿坐在他身前,整個人都被包圍住,能呼吸的全是官家身上的氣息,安全感十足。
身後便是官家的胸膛,寬廣結實,溫離慢直接倚在他懷裡,學著他的樣子把手放到琴上,她生得極美,天生自帶一股聖潔之氣,哪怕不會,瞧著也像模像樣。
官家輕笑:“音都不認識。”
溫離慢悄悄勾了一根琴弦,這回官家沒再拍開她的手。
壽力夫最是會看眼色,這種時候還有旁人什麼事?他抬起頭一挑眉一擠眼,伺候的都是人精,哪個不懂?當下靜悄悄退出去,壽力夫最後一個,他守在內殿門口,聽見裡頭傳來一陣荒腔走板不成曲調的琴聲,臉上就有了笑,官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世上仿佛就沒有他不會的,可他對這些興致都不大,想來有些事要娘娘陪著做才有樂趣。
那就是他這個閹人的知識盲區了。
溫離慢從前還需要自己洗衣收拾,因此雖然一身冰肌玉骨,手指的肌膚卻稍顯粗糙,被帶來大魏後,不僅事事無需自己做,還有宮女為她保養打理,十指養得又嬌又嫩,撫琴時難免怕疼,官家也不嫌棄她身嬌體弱,一點一點帶著她學,指引著她,明明是這樣無聊的幾乎是在打發時間的事,他卻很是有耐心。
殿內隻有兩人,琴聲確實是有些難聽,溫離慢自己聽得都有些臊得慌,她也不算笨,甚至稱得上是敏銳聰慧,按理說學琴於她而言並不算難,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沒法靜下心來聽官家講,什麼宮商角徵羽,左手要如何按弦取音,右手又要如何注意指法……她通通聽不到腦子裡去。
於是彈出來便一塌糊塗,甚至於她還為自己找準了借口:“……太難了。”
不是她學不會,是太難了。
官家似乎笑了笑:“是你的心思不在這上頭。”
不知在想些什麼,他都能察覺到她的走神,若是這樣還能學會,那才叫沒來由。
溫離慢抿了抿唇,收回被他蓋在掌心的兩隻小手,覺得發燙,又不懂為何發燙:“我學不會……”
“學不會也要學。”
官家又將她的手捉了回去,他的掌心溫熱乾燥,有常年握刀執筆留下的繭子,每次觸碰都讓溫離慢覺得皮膚像是被什麼滾燙的溫度蔓延開來,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抱她在懷裡她也不會這樣慌張。
這讓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但也可能是彆的什麼原因。
“……我好像生病了。”
原本眉頭舒展的官家瞬間低頭看她:“怎麼?”
他揚聲要叫壽力夫,卻被溫離慢抓住,她把他的一隻手緊緊貼在自己心口,有點不解地問他:“你一靠近我,這裡跳得就好快,我覺得像是要發病一樣。”
官家愣了下,又情不自禁凝視她認真的小臉,發覺她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當真以為她自己病了,可能是從未有過的症狀,秀氣的眉毛還擰了起來。
他一出聲才發覺自己聲音略顯沙啞:“……朕也是。”
溫離慢眨了眨眼睛,慢半拍抬頭看他,四目相對,被他泛著血紅的眼眸凝視,她還在他懷裡,背靠著他,整個人往後仰來看他,反應像個稚童,天真又純潔,聽到官家說他也是時,還發出輕輕的一聲氣音。
官家一手攬著她,嘴角不由得淺淺一勾,他是很少笑的,即便笑也大多是冰冷的、諷刺的、傲慢的,但在溫離慢麵前,他的笑容總是淺淡又罕見,帶著隻有她一人能得到的溫和。
溫離慢仰頭看了他半天,他也看她,漂亮的裙子像是一朵鮮豔的花盛開在鋪了毯子的地麵,帝王俯首時,兩人麵頰貼得極近,最後,他後撤一些,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