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信他的,點點頭,“之後也不許看。”
他沒好氣地彆過頭:“誰稀罕看?”
溫離慢這才滿意,她把布條交給陸愷:“陸統領,我要掛的高一些。”
“娘娘,掛的太高,會經受風吹雨打褪色的。”陸愷提醒。
溫離慢搖搖頭:“高一些,老天爺會在這麼多心願中一眼就看見我的。”
即便是陸愷都忍不住為之動容,他足尖一點,順著結緣樹的枝乾輕輕鬆鬆攀至最頂,將記載了溫離慢心願的布條係在了最高處,隨後英武落地,溫離慢拍著巴掌:“好厲……”
陸統領就覺得官家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當時他正以一個十分帥氣的姿勢落地,這個姿勢他願稱之為天下第一,但在那短暫的片刻裡,陸統領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於是他順勢腳一崴,整個人以一種撲街的姿勢正麵磕倒。
溫娘娘沉默了兩秒,隨即把最後那個沒說出來的字吞了回去,轉頭到了官家身邊,如果陸統領沒有聽錯,她似乎是在問官家,陸愷是怎麼當上大統領的。
壽力夫滿臉都是同情地將陸統領扶了起來,心說彩衣娛親也就這樣了,陸統領當真不容易。
落地失敗的陸統領成功在溫娘娘心中蕩到穀底,隨後官家像是在炫技,明明隨意就能將他自己的心願布條掛上去,他非要以比陸愷更優雅更神武的姿勢踩上樹梢,係好布條落地後,果然獲得了來自溫娘娘的讚美,陸統領還隱隱聽到娘娘說官家這麼厲害為何還要陸統領之類的話。
皇後娘娘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她好像是真的認為陸統領的存在是沒必要的。
官家心裡受用得很,麵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之色:“總要賞他口飯吃,陸愷腦子不好,也沒什麼本事,但到底跟了朕這麼多年,勉強算是忠心耿耿,朕總不好把他趕走。”
壽大伴也聽得清清楚楚,他憐憫地看了陸統領一眼,“吐血的話記得去遠一點的地方,彆驚擾到娘娘。”
今年的上巳節照樣熱鬨得很,雖然去年出了一點小插曲,可人們很快就不記得了,這回直到回宮之前都沒有出任何狀況,不過溫離慢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因為沒多久她便累了,這回上青空山,仍舊是坐著轎子去的。
她跟官家都不信神佛,但在山上向下遠眺卻令人無比心曠神怡,青空寺今年又多了不少小沙彌,有些路都走得不大穩當,全是寺裡的僧人們收養的,有個小沙彌追著一顆草球,噠噠噠跑到溫離慢身邊,草球撞到了她的裙擺,她彎腰把草球撿起來,小沙彌仰著臉蛋看她,奶聲奶氣雙手合十:“施主好。”
草球裡似乎放了個鈴鐺,搖起來能聽到叮叮作響,溫離慢今日身上也帶了鈴鐺,係在她腰間,她晃了晃草球,問:“好玩嗎?”
小沙彌點頭:“好玩。”
說是這樣說,又眼巴巴瞧著,溫離慢把草球還給他,他還知道說一聲謝謝施主,隨後回到師兄弟身邊,繼續玩起來。
溫離慢單手捧臉:“官家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呢?我都沒有見過。”
官家睨著她:“隻怕你見了,當場便被嚇傻了。”
他少年時期可謂是嗜殺成性,也是如今才好一些。
溫離慢歪歪頭:“官家的兒子們都跟官家不像,我不喜歡他們。”
無論是殿下還是帝姬,容貌生得都很好,畢竟能被送入宮中,妃子們自然不缺美貌,隻可惜他們生得與官家都不大像,若要說最相似,應當是三殿下,隻可惜僅有幾分形似,神韻全無,令人十分失望。
“他們不配叫你喜歡。”官家牽著她的手在寺裡閒逛,“時候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回宮了。”
溫離慢乖乖叫他牽著走:“不在外頭吃嗎?”
“回去吃。”官家瞥她,“你的藥還要繼續喝。”
溫離慢頭上似乎有無形的,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來,她天天都要喝藥從未斷過,再美味的甜糕天天吃都會膩,更何況本來就不怎麼好喝的藥?尤其是因為她偷跑出去以至於染了風寒,官家罰她麵壁,她撐了沒一會兒便疲了,原以為此事到此為止,誰知之後喝的藥苦了好幾分,她問薛敏,薛敏支支吾吾,說是官家的意思。
於是溫離慢開始討價還價:“今天的藥還苦嗎?”
“看在是你生辰的份上,饒了你這一回。”
溫離慢馬上點點頭:“嗯嗯。”
壽力夫隔了不遠,歎了口氣,娘娘恐怕是想不起來曾經喝過更苦的藥這回事兒了,畢竟過去了太久,還真叫官家逃過一劫你說氣不氣?
去年鐘家人還給溫離慢獻上了生辰賀禮,今年的話官家不願意讓他們來打擾,便隻收禮不讓見人,溫離慢也不想念,回宮後,她看著太和殿桌上的兩盆麵不明所以,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
官家道:“今年長壽麵要自己做。”
溫離慢長長哦了一聲:“這個不難。”
也不知她這自信打哪兒來,之前無論是包粽子還是做月餅,她全程劃水,做出來的東西不能說是慘不忍睹,隻能說是相當一般,結果看見麵,溫離慢自信又來了:“我可以!”
官家幫她把袖子卷起來紮好,兩人一人一個盆,和了水開始和麵,一開始還叫禦廚示範了一遍。
禦廚嚇得戰戰兢兢,和出來的麵都無可挑剔,溫離慢看著隻覺得容易,她充滿信心把雙手放進麵盆,先抓了一把雪白的麵,沙沙的觸感相當解壓,邊上紅鸞提醒道:“娘娘,該倒水進去了,要使麵粉成團才行。”
溫離慢連忙要拿水,全程她自己來,一和不動她就加水,和不動她就加水,要是覺得太黏糊,水太多,她就再加麵,加著加著感覺不對勁……麵盆怎麼滿了?!
再抬頭看看官家那邊,像模像樣,麵團都揉出來了,她這邊還是一大把蜂窩狀的麵絮子,溫離慢有點鬨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她倒是很賣力氣,官家眼角餘光一直盯著她,見她越來越不像話,威脅道:“杳杳,方才咱們說好,自己做的給對方吃,現在朕覺著,還是自己吃自己的好。”
瞧瞧她揉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溫離慢捏著手裡的麵,搖頭:“不行。”
官家放下自己手裡的麵團,仔細看,他隻有手指上還殘存些許麵粉,其他地方都乾乾淨淨,溫離慢就不一樣了,她不知何時抹了把臉,弄得臉蛋上睫毛上都沾了麵粉,官家忍不住輕歎了口氣:“你說說你還能做些什麼?”
做什麼都不成,也不知她是真的笨蛋,還是故意的,又或是心思根本沒放在上麵,隻想著玩。
溫離慢乖巧地仰著臉讓官家把自己擦乾淨,隨後低頭看看自己的麵盆:“……越來越多了。”
“是啊,越來越多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她不好意思地又揉了兩下,“不知道。”
官家握住她的手,“不許再加水了,就這樣揉,像這樣。”
手把手教她才行,溫離慢眼睜睜看著在官家的幫助下,麵團在自己手裡逐漸成型,她很高興:“好簡單!”
官家聽了,反手抹了她一臉麵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