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滿月之後, 甜笑更是一天一個樣的長起來,到了百日這天,比起之前的時候要大了一圈兒, 臉蛋肉嘟嘟的, 彆提多可愛了。
這邊的習俗是孩子百日要去剃頭, 很多人家吝嗇那剃頭的兩毛錢,都是選擇自己在家裡麵給孩子剃頭的。可是自己剃的頭哪裡能跟剃頭匠比?一不小心就會傷了孩子的頭皮, 要不然就是剃成了癩子頭。
謝文秀相較於這兩毛錢,更加心疼閨女兒, 帶她去了村裡剃頭匠那裡剃頭。
剃頭匠剃的頭多了, 便琢磨出了一些看麵相的門道。當他看到甜笑時,便睜大了眼睛朝謝文秀說道:“哎呦,你這閨女可了不得,是個福氣滔天的麵相, 以後肯定有大機遇的!”
甭管謝文秀信不信這話, 哪個當媽的聽了這種話會不高興?
謝文秀的臉上笑開了花, 又在甜笑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那是,我家甜笑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
剃頭匠的技術很嫻熟, 再加上甜笑特彆乖, 一點都不哭鬨, 所以一下子就剃好了。旭日從地上撿起一撮頭發藏進兜裡, 這是妹妹的胎發,他要好好收藏!
到了九月開學季,謝文秀和薑愛華商量著要送旭日去讀小學了, 可是很不巧,老大家的大兒子要去讀初中,初中的學費要比小學高,家裡的錢不多,人口又多,這裡用點那裡用點,一時之間就拿不出那麼多學費了。
崔鳳菊把大家夥都召集到堂屋開家庭會議,商量著該咋辦。
馮翠珍怕自己的兒子吃虧,趕緊嚷嚷道:“不管咋說,我家強子可不能輟學,初中是關鍵時刻,要不就讓旭日晚一年讀書,才六歲著什麼急啊。而且上回那半頭野豬肉要是賣了錢,咱家也不至於沒錢供孩子們去上學,偏偏老三家要用來給個丫頭片子辦滿月酒,這後果就得他們承受!”
原本讓旭日晚一年讀書沒什麼,但馮翠珍話卻說得難聽,謝文秀也來了氣:“大嫂你這話說的可沒道理,那野豬是愛華打到的,我們就有權利拿來給甜笑辦滿月酒,那剩下的半頭豬難道你沒吃嗎?還有丫頭片子咋了?你家秋菊不是丫頭?你不是女人?你娘不是女人?沒有女人哪裡來的男人?”
“再說這讀書的事情,你們大房三個孩子在讀書,一直以來家裡的錢都是緊著你們大房的幾個孩子,憑啥我們旭日要讀書了就不成?你家強子那個成績就算是去了初中也是吊車尾,讀不讀有什麼區彆?”
謝文秀的性子就是這樣,你若是跟她好好說,她必定跟你有商有量,但你要是跟她來硬的,她也不會怕你。
薑強的成績的確不好,聽說這回能考上初中還是靠抄來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馮翠珍覺得她兒子將來能成才。
馮翠珍氣的臉都綠了:“三弟妹,你咋能這麼說我家強子呢,我家強子成績差咋了?說不定你家旭日還比不過我家強子呢!”
崔鳳菊一拍桌子,陰著臉說道:“行了!找你們來是商量的,不是吵架來的!咱們家裡雖然沒錢,但孩子讀書不能耽擱,我準備把這個鐲子拿去賣了,雖然是個銀的不值啥錢,但給孩子讀書是夠的。”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個銀鐲子,因為常年不打理已經有些變了顏色,但夠厚重,拿去賣了還是能換不少錢的。
家裡幾個兒媳婦不知道這鐲子是咋回事,兒子們卻是明白的。薑愛國準備說話,卻被馮翠珍掐了一把,薑愛華趕緊說道:“行了媽,這鐲子你留著,旭日上學的錢我來想辦法吧!”
回到房裡,薑愛華趕緊向謝文秀道歉:“文秀,那鐲子是我爸當初給我娘打的,這麼多年了不管家裡過的多難,娘都沒動過這鐲子,現在要是讓娘為了旭日讀書的事情把鐲子賣了,我這個做兒子的心裡頭實在是過意不去。不過文秀你放心,旭日的學費我肯定會想辦法弄來的。”
謝文秀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男人孝順。孝順是好事,要是她男人連爹娘都不孝順,那她又怎麼相信他對自己會好呢?
百善孝為先,這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德。
她點點頭說道:“愛華,你不用跟我解釋的,我都懂你。其實剛剛大嫂要是跟我好好說,真讓旭日晚一年讀書也沒什麼,我就是氣她說話那態度,明明在這個家裡她們大房才是占了便宜的,還非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錢的事情你先想辦法,要是想不到辦法我去找我姐借一點也成,等咱們有錢了再還給姐。”
他們倆夫妻向來都是這樣,互相尊重。薑愛華真的很慶幸自己找了謝文秀這麼好的媳婦兒,他從背後抱住謝文秀,謝文秀手裡還抱著甜笑,一家三口十分的溫馨。
大房裡,薑愛國不太高興地看著正在穿針走線給衣服打補丁的馮翠珍,問道:“剛剛在外頭時你掐我做什麼?”
“我要是不掐你那一下,你剛剛是不是就跟娘說讀書的錢我們自己出了?”馮翠珍沒好氣的說道。
薑愛國說道:“咱們手頭不是攢了不少錢嗎?現在家裡錢都不夠孩子讀書了,咱們拿出來一點也沒什麼。主要是那鐲子真不能賣,那是我爹送給我娘的,她一直當眼珠子看著,要是為了咱們強子讀書的事情,就讓娘把鐲子賣了,我做不出來這事。”
“薑愛國?你這話是啥意思?什麼叫因為咱們強子讀書的事?三房的旭日不也要讀書嗎?是強子一個人的原因嗎?你現在是想要當孝子,把錢給交出去是吧?成,你要真想這麼做,我也不攔著你好吧,不過你可彆忘了我哥說的,咱們得把錢攢夠了才能入夥。”馮翠珍咬牙說道,壓低了聲音。
她哥前些日子不知道從哪裡找到個掙錢的門路,聽說第一回投了十塊錢,一個月之後就掙了三十塊,聽說是個一本萬利的好門路,隻要入了門,這錢就財源滾滾來了。
隻不過他們的生意做的大了之後,第一回投錢最起碼得投五十塊。五十塊錢啊,哪裡那麼容易攢下來的!他們扣扣索索的攢了大半年,也就攢了十來塊錢。這要是把錢交出去,等到什麼時候能投錢還不一定呢!
薑愛國此時也不再說要把錢交給崔鳳菊的話了,但終歸心裡還是不大舒服。
馮翠珍說道:“行了,老三不是說了他來想辦法嗎?就讓他們三房去忙活唄,咱們管那麼多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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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頭,薑寶珠蹲在地上用小鏟子鏟著土,嘴裡念叨著:“明明就在這兒啊,怎麼找不到了?”
她記得上輩子她媽就是在這個地方挖到了一個寶貝,拿去賣了之後換來十幾塊錢,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已經挖了很深一個洞了卻還是沒有看到那個寶貝。
這時,準備給甜笑摘幾朵野雛菊的東升從一塊大石頭後麵拿出來一個青銅酒杯,他驚奇地叫了一聲:“哇,這是啥東西啊!”
說是個杯子吧,又長得奇奇怪怪的,反正他還從來都沒見過!
薑寶珠一看,立馬就瞪大了眼睛,這個,就是上輩子的那個寶貝!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地底下的寶貝突然跑到地麵上去了,還被東升給拿到了,但是她必須馬上搶過來才行!
這個寶貝,是他們二房的!
“這是我的,快換給我!”薑寶珠趕緊跑過去,可是還沒接近東升就因為踩到雞屎,腳上一滑就摔在了地上,手上擦破了一塊皮。
薑寶珠疼的大哭起來,劉桂芬聽見動靜趕緊從屋裡跑出來,見薑寶珠趴在地上哭,東升就站在她邊上,以為是東升欺負了她閨女,過去就要擰東升耳朵:“你這個小兔崽子,誰讓你欺負我家珠珠的?”
謝文秀很快也出來了,趕緊把東升拉到自己身後,不讓劉桂芬碰他。見薑寶珠哭的鼻涕泡都出來了,忙問東升:“這是怎麼回事?你真欺負寶珠了?”
東升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我碰都沒碰到她,她自己走路摔跤的,不關我的事!”
薑愛梅也看到了,趕緊說道:“嗯,是珠珠要去搶東升的東西,不小心自己摔跤的,不關東升的事!”
劉桂芬差點被她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氣死,不幫著她也就算了,儘幫外人說話!她咬著牙就要去擰薑愛梅的耳朵,謝文秀趕緊把薑愛梅護在身後,冷著臉朝劉桂芬說道:“二嫂,孩子說實話是好事,難道你要她跟你一起是非不分?”
看向東升手裡拿著的破酒杯,謝文秀皺起眉頭:“就為了搶這個東西?”
薑寶珠被劉桂芬抱在懷裡,此時趕緊在她媽耳邊說道:“媽,這是個寶貝,這能換錢的,這是神仙告訴我的。”
劉桂芬立馬提高了警惕,就怕謝文秀要把這個寶貝拿走!不過謝文秀根本就不在意這個破酒杯,見薑寶珠摔傷了,雖然是她自己先不對,但畢竟是個小孩子,於是謝文秀用商量的語氣跟東升說道:“東升,你看珠珠都摔疼了,你是哥哥,把這個東西給她好不好?”
東升看看手上的酒杯,點了點頭。
他對這個酒杯本來就不感興趣,要是薑寶珠直接跟他要,他也會給她的,誰知道她那麼蠢,竟然摔倒了。
他比較感興趣的是兜裡一塊像是銅錢一樣的東西,是他從酒杯裡拿出來的,等進了屋子之後,他就拿出來給了謝文秀。
謝文秀接過銅錢看了看,發現這上麵的紋路十分奇特,而且上麵還寫了大清兩個字。謝文秀心中有了點懷疑,難道這是清朝的東西?具體是不是真的她分辨不出來,不過她爸對這些倒是挺有研究,她把銅錢藏起來,準備明天去找她爸看看。
“媽,這是啥東西啊?”東升奇怪地問道。
謝文秀笑著摸了摸東升的腦袋說道:“媽現在還不確定,不過這要是真的,那你哥的學費就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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