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包軟軟的直播, 就在北郊壹號的客廳進行。
為了保護房間的私密性，鏡頭正對的是一麵白牆。
除了桌上的花瓶，裡麵插著淡粉色玫瑰, 其他擺設也沒有入境。
但恰恰這淡粉花瓣，跟此刻畫麵上包軟軟嘖嘖嫌棄這個妖妃反派的痛恨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你能乾點人能看的事不？”
“怎麼都第六集了, 你還在使壞？”
包軟軟在家穿著家居服, 毛茸茸的珊瑚絨上粉粉嫩嫩，是一個個蟠桃。
但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小品裡，第一次看到容嬤嬤的熱心觀眾。
就差站起來，叉腰把屏幕裡的容嬤嬤拖出來打了！
住手，你怎麼可以給人紫薇用針呢？
“哎喲, 又把一個小太監打死了, 你可攤上大事了你知道不！”
她滿臉嘖嘖嘖。
雙手都捂住了自己的眼。
不忍心看了。
【……】
【…………】
【你……233333學校道德課課本上沒你我不看啊。】
坐在餐桌對麵，特地留下來看直播的薛璟, 額角抽了抽。
他本來這個時間, 應該在自己書房看最近要收購的國際貨運公司數據，可他往後順延，抽空先陪她做這個直播。
因為生怕小姑娘第一次演反派, 播出後, 直播上會有一些女主黨抨擊她，讓她看見了心情低落。
但……真沒想到。
她罵自己, 罵得觀眾都懵了。
網絡上除了部分喜歡妖妃、想讓她出演第二部的觀眾以外，還是有些正義感十足、擁護女主、對反派恨得牙癢癢的人, 每集都要問妖妃什麼時候下線。
今天包軟軟開直播，前幾天就有觀眾留言，要來看看壞女人。
他本來是擔心的。
可現在, 薛璟扶住額頭。
從唇間溢出一絲笑。
她的小腦袋瓜子，到底都是怎麼想的？
薛璟欣賞地看向麵前正看著電腦屏幕，正氣凜然、一臉想手刃壞人的小姑娘。
隻見她臉頰都紅彤彤，像是氣紅了，跟她睡衣上的蟠桃融為一體。
“皇帝你行不行啊，快把她打進冷宮！”
“哎我暫時不想看見她了，讓她彆出來，我怕我控製不住自己。”
彈幕上一片潰不成軍。
一行行的省略號飄過。
平時隻要包軟軟在鏡頭上，直播彈幕都是很熱鬨的。
大家每次不是哈哈哈，就是嬉笑玩鬨的各種文字刷屏。
但今天，大家都被包軟軟這一出給整不會了。
誰能想到呢？
她罵自己出演的角色，竟然這麼投入，一口氣說到現在都不帶喘的？
這讓他們怎麼接話？
急，在線等一個彈幕模板。
終於，在一個媽粉的帶領下，出現了轉機。
【說明崽崽你演得太好了，自己看都被氣到了。】
這彩虹屁的角度，實在是清奇了！
但仔細一想，可不就是這樣嗎！
【對哦，說明包軟軟演技真的不錯。】
【自己看自己的角色，都能不出戲，還氣得要死，這演技真沒問題。】
【+1，我純路人，小包這個角色演的好。】
“嗯，我也覺得，妖妃演得確實還行。”
包軟軟一看彈幕，就小臉笑了笑。
但轉眼就麵容一正。
“但下次可不能再演了。”
【23333石頭帶點紅，道友這可不興戴啊！】
【高情商：下次不能再這麼演了；低情商：hetui導演不讓我演正派，可氣死我了！】
【我這點進來前，可沒想到你是個秀人！】
【哈哈哈。】
第六集的劇情還在繼續播放。
彈幕歡樂無窮。
特彆是包軟軟這個劇組演員，偏偏還對這部《坤寧》解讀出不一樣的古裝劇味道來。
“這個賢妃懷孕被害，太慘了，哎。”
“壞人真是應該被懲罰。”
“但其實這個麝香還沒到引起流產的危險用量，聞一聞就不行了，賢妃她平時體質也不好呀。”
包軟軟看著，小臉上就一臉痛惜。
“彆在屋子裡繡花啦，出來走走曬曬太陽叭。”
“先養好身體再生孩子，主次順序不能亂呀~”
當畫麵進行到女主，現在還隻是個小答應，卻被反派掌嘴的時候。
她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小臉。
“嘴巴裡最好咬一點東西，否則容易被牙齒磕破口腔跟舌頭。”
【……】
【！】
下一個。
什麼都不管不問、永遠不生氣的皇後。
哪怕妖妃不來請安，她也麵帶笑容。
觀眾每次看到，都恨其不爭，覺得她可太弱了，太受氣包了。
但包軟軟伸出一個大拇指。
“沉默是金，先低調發展。”
“等強大了，再一鼓作氣搞反派~聰明！”
【！】
等老佛爺出來，包軟軟更是一臉羨慕跟向往。
這個角色，孩子顯然饞很久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整個後宮的人爭得頭破血流，卻要低頭給她問安。
可太美好了。
“所以，這部劇就告訴我們，年輕時候努力一下，爬到山峰。晚年，你可就輕鬆多啦。”
【！】
【企業級觀後感！】
“這部劇還告訴我們，對子女的教育咱也不能放鬆，要不然皇帝兒子是個昏君，那咱可就完蛋了。”
“現在皇帝兒子不惹事，管你丫來不來請安！咱老娘靠自己的小金庫，都能多享幾十年福呢~”
包軟軟說著，就拿起手邊小本子。
認認真真記錄。
【我除了豎起大拇指，我還能做什麼呢？好一個單口相聲！】
【包：知識點，我得快點記錄。】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大家都記住了嗎？年輕奮鬥，晚年老佛爺，年輕不奮鬥，晚年掃冷宮！】
【2333，我真懷疑這不是古裝宮鬥劇，這是什麼大型教育片吧？】
你永遠可以相信包軟軟。
無數軟媽粉、事業粉，衝進直播間，然後喜滋滋地離開。
什麼跟其他粉絲吵架、什麼護劇護住角色，替反派說話，都不用。
包軟軟自己就能把直播間的一切搞得風調雨順。
每個離開直播間的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可太快樂了。
像是吃了一頓麥當當那麼肆意放縱呢。
還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這是收獲的幸福。
誰說看直播、看劇就是浪費時間？
可學到了新知識！
【你知道這麼點麝香，根本不會流產嗎？宮鬥劇都不嚴謹欸。】
【她體質不好，也正常，妃子都缺乏運動。讓農婦進宮就沒事了。】
【我晉江小作者，get到靈感了~農婦進宮逆襲成皇後——什麼，你要對我使用麝香？無效！什麼，你要對我使用藏紅花，無效！什麼，你要絆我一跤讓我摔倒流產，嘿我體質好沒摔下去！】
【哈哈哈哈尼瑪，我想看這本啊！】
本來今天周一中午，不是坤寧播出日，大家都還挺無聊的。
微博上，劇組超話都因為沒有放新的劇情，掉到了第36位。
但包軟軟直播之後，劇組超話的實時評論裡一片其樂融融、歡快的海洋。
好像是提前HE圓滿大結局了。
劇組超話一瞬爬到了第三位。
不少人對微博不熟悉，找不到劇組超話，就在刷到包軟軟的詞條下留言。
#網友想給包軟軟買複活甲#這個舊話題，又被頂上了實時熱度。
*
“她一個反派角色，還跳得這麼高，真也膽子大，還複活呢。”
唐羽馨房間。
經紀人大哥很看不慣。
三天前，因為包軟軟這個熱搜，他們買的唐羽馨電影熱搜都被搶走了熱度。
現在的網友，更喜歡新鮮感、幸福感。
主角死亡的影片，他們都怕怕的。
對於唐羽馨這個熱搜不是很感興趣，反倒助長了包軟軟的這個同類熱搜氣焰。
這是經紀人都沒想到的。
“哥，彆這麼說。”
唐羽馨露出一個寬容的微笑。
“畢竟我們也是買的熱搜。”
“這不一樣，我們買熱搜，是營銷正麵價值觀，你的人物、故事都符合現在廣電主旋律的要求，對觀眾有積極的正確引導作用。”
“但她一個反派，還買這種讓網友吹捧她的大白天熱搜，還想第二部讓反派做主角，這什麼妖魔鬼怪？”
經紀人很不服氣。
唐羽馨越是善解人意，他就越不理解包軟軟工作室的操作。
真的沒有底線啊。
經紀人沒看那部劇，但上周五看了熱搜的實時廣場。
“等著吧，遲早要翻車。”
唐羽馨笑了。
現在的審核製度可是很嚴格的。
想要宣傳惡人風氣，嚴重的，不僅劇組要被批評，可能劇還會被舉報下架，要求整改。
“哥，消消氣，總不能我作為一個演員，去舉報另一個演員吧？大家都不容易。”
唐羽馨露出憐憫。
經紀人卻眼睛一亮。
對啊，他們為什麼不舉報？
他們可是想讓圈內風氣更正向的有底線從業人員啊。
舉報不良作風，人人有責。
讓助理去找幾個粉絲操作，不就可以了嗎？
“羽馨啊，你就是太善良。算了，你看劇本吧。”
唐羽馨笑了。
很快等經紀人走後，沒多久，她就見到自己粉群中，飄過幾條留言。
——如果這種反派都能被追捧，以後宮鬥劇很可能就被列為不良題材了。
——粉絲都沒有判斷力，抹黑了其他古裝劇的觀眾啊！
——我們必須發聲，否則以後宮鬥劇全麵封了，再後悔就來不及啦。
粉絲群很快就有人發了線上舉報的網址跟投訴電話。
唐羽馨看了眼，就發了幾條語音。
“飛飛，我是羽馨姐，你好像跟包軟軟在一起錄節目？哎，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我對她是沒有什麼成見的，可是她好像買了一個讚美自己反派角色的熱搜，上周五就買了，今天又買了馬上要衝到前二十位了。”
“我跟她不熟，但我覺得你可以提醒她一下，這樣萬一被舉報，可就不好了。”
唐羽馨說完，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一絲輕笑。
係統沒說。
但經過她這幾次觀察，她的支持率下降，可能都跟包軟軟有關係。
楊雪妮、陸文晧、曲飛飛都跟包軟軟一起上過節目。
按照係統的說法，如果她們喜歡上彆人，對她的支持率就會降低。
那麼這個彆人，是不是包軟軟？
她必須試一試！
曲飛飛很正義。
知道包軟軟這麼做，肯定會心生厭惡。
如果她告訴曲飛飛這個信息，曲飛飛對她的支持率上升，那就說明……之前確實是包軟軟搶走了她的支持率。
以後，她肯定要跟包軟軟爭！
唐羽馨思考了一番。
又給楊雪妮、陸文晧發去了消息。
“雪妮，我有件急事找你，你有包軟軟的聯係方式嗎？”
“文晧，我是羽馨姐，你現在方便說話嗎？你有包……”
連續發出三條試驗信心，唐羽馨就坐著等待。
沒多久，她手機就發出一聲震動。
【陸文晧：我沒有她聯係方式，甄宣有，我現在就叫他聯係人！讓她撤熱搜！】
這麼急？
這麼擔心包軟軟受到這熱搜影響？
唐羽馨愣了下。
她去陸家，可沒見到他對她這個未來大嫂這麼重視。
【陸文晧對你的支持率上升1.6%】
【重點攻略對象心理解讀：感謝你提供了有用的信息，幫助了他重要的朋友。】
唐羽馨：“……！”
包軟軟已經是他重要的朋友了？
竟然漲了這麼多支持率。
還沒來得及去照鏡子，看自己容貌的提升。
又一條震動消息跳出。
【曲飛飛：啊羽馨姐，我現在就聯係她撤熱搜！謝謝你提醒，下次我請你吃飯啊~】
唐羽馨：“？”
她的大粉，跟包軟軟好到這種程度了嗎？
之前包軟軟可是破壞了她的訂婚儀式。
雖然陸文曜被錘了，但也就是最近的事。
這才多久？
她們關係就這麼好，好到要替包軟軟感謝她請她吃飯？
【曲飛飛對你的支持率上升0.8%】
唐羽馨：“……”
上次她請曲飛飛吃飯，還掉支持率了。
今天一句話幫包軟軟的話，竟然漲得又快又多？
正想繼續分析，一個通話視頻邀請就跳了出來。
——楊雪妮想與你視頻……
唐羽馨順手一接通。
就見到屏幕上，楊雪妮還站在劇組的鏡頭前，一邊被化妝師補妝、一邊跳腳。
“羽馨，真的假的？”
“哎喲，我看見她這條實時熱門話題了……哎，她這搞什麼啊，工作室都沒長腦子嗎！”
可終於有一個人，是抨擊包軟軟的了。
“不行，羽馨，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給她打電話，讓她撤熱搜。”
“掛了啊！”
一秒，視頻通話結束。
唐羽馨差點反應不過來。
【楊雪妮對你的支持率上升0.7%】
漲得比最近一次電話都多。
而且怎麼聽，這口吻都不像是對包軟軟厭惡的樣子。
反而是很著急，想讓她快點解決問題，不想讓她被人舉報。
維護的很。
唐羽馨怔楞。
三個人，都跟她預料的一樣，支持率上漲了。
但卻又跟她預料的過程不同。
他們好像都沒有因為這個熱搜，覺得包軟軟人品有問題……
還很替她憂心。
包軟軟絕對搶了這些人對她的支持率吧？
她閉關拍戲幾個月，他們都這麼對包軟軟死心塌地了？
唐羽馨不理解，且大為震撼。
但正要好好研究包軟軟這個人的時候，一陣冰冷係統音響起。
【曲飛飛支持率下降1.2%】
【陸文晧支持率下降1.5%】
【楊雪妮……下降0.8%】
唐羽馨：“？？？”
經紀人匆匆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
“原來是誤會啊，那個熱搜不是包軟軟買的？哈哈，我們搞錯了……”
唐羽馨：“！？”
*
“當然不是我買的啦。”
北郊壹號，接到楊雪妮電話、又收到曲飛飛、陸文晧的問候消息。
包軟軟一臉驚訝。
“那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啊？”
楊雪妮急急地問。
“咳咳，聽著，我才不是關心你的事呢，隻是我們馬上又要錄助理了，你要是出事，品德有問題，萬一影響這個節目怎麼辦？”
包軟軟點頭點頭，吹了吹菊花枸杞茶。
輕輕嗦了口。
表情也逐漸變得重視。
“你說得對，妮妮。我現在就檢查下我的熱搜，要是有什麼不良言論，我就舉報他們。”
你一個明星自己下場舉報粉絲，可還行？
楊雪妮簡直一頭冷汗。
可住手吧！
“是不是你家經紀人又不管你了？”
楊雪妮無語。
想想，她就忍不住為包軟軟操碎了一顆助理心。
“我讓蔣哥幫你處理，你自己可千萬彆操作了。”
“看在下一期助理節目的收視率份上。”
她可絕不是因為喜歡包軟軟才出手幫忙的。
“好呢，謝謝妮妮~”
包軟軟翹起腳丫子，伸進棉拖鞋裡。
有助理，果然省心了呢。
房東大大說得對，她還是需要一些幫手噠。
劇組中。
楊雪妮掛了電話，就憂心忡忡。
忙跟導演請了十分鐘的假，找經紀人蔣政樂幫忙。
把前因後果一說，在自家合作四年的經紀人麵前，她也有些眼神閃躲。
“挺急的。”
“你快去處理下。”
蔣政樂都多看了她一眼。
“你之前不是想說服包軟軟跳槽、跟著你嗎？你總得拿出一些經紀人的能力，給包軟軟看吧？”
楊雪妮推了他一把。
蔣政樂表情古怪。
半天，才擠出一個嗬嗬。
“是什麼讓你覺得，一個能讓成名女演員去做小新人助理的工作室，能力不行？”
自從上次之後。
對不起，他放棄了。
楊雪妮：“……”
你可放棄的太快了。
誠意呢？
“這種危機，人家需要我？”
蔣政樂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拿出手機。
關切地上了微博。
“我先看看話題瀏覽數多少了，要是過億，被舉報可就不好辦了。”
楊雪妮這一聽，也有點變臉。
羽馨都看見了，還能沒過億？
這可糟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