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塵有些失望,加快腳步往永定侯府走去。
她沒有注意到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馬正在濟世堂旁的巷子裡悠然地搖著馬尾巴,而黑馬的主人宸王顧玦大步流星地進了濟世堂。
他穿了一件月白綴白色護領的道袍,腰間係著一根湖藍色的絲絛。
步履間,那寬大的袖子翻飛著,簡簡單單的一襲道袍,讓他穿出了一種月白風清的風華。
夥計正想攔下他,就聽身後傳來了莫沉的聲音:
“爺!”
莫沉正要返回後堂去看雲展,不想顧玦來了,立刻對著他抱拳行禮。
“雲展怎麼樣了?”顧玦一踏進前堂,就問道,氣息略微有些紊亂。
顧玦是剛剛才聽聞了雲展受傷的消息,一人一馬,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來此的路上,他還經過了清茗茶鋪,鋪子外那一大攤鮮血早已乾涸了,但依然觸目驚心。
顧玦的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他征戰沙場這麼多年,自然也是知道,但凡脖子被利刃割傷,一旦傷到了頸部的血脈的,十死無生。
“爺,雲展活了。”莫沉忙道。
顧玦微微睜大眼。
莫沉不擅言辭,但也從來不會無的放肆。
所以,雲展真得活下來了?!
這意料之外的驚喜令顧玦心頭一鬆,他的目光穿過莫沉落在了後方從後堂出來的忠勇伯身上,話鋒一轉:“你先去看著雲展。”
莫沉抱拳應命,轉身進了後堂。
“王爺!”忠勇伯走上前,對著顧玦拱手見禮,強笑著寒暄道,“雲展頑劣,多蒙王爺關照了。”
王爺?!夥計也聽到了忠勇伯的稱呼,腳下一軟,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玦。
雖說京中遍地是權貴,但眼前這個瞧著儒雅得跟個書生似的青年竟然是個王爺?!
夥計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他突然就覺得那冰塊臉又變得可愛了一點,方才幸好冰塊臉喊得快,他才沒得罪了貴人。
“伯爺也在這裡,那就好辦了。”顧玦含笑看著忠勇伯。
他笑容溫和,讓人如沐春風,但是,眸中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忠勇伯一聽,心裡就咯噔一下,從顧玦這句話中聽出了來者不善的味道。
“王爺,是吾兒雲浩失手傷了他弟弟,他也懊惱極了,幸好雲展沒事,不然他非要悔死。”忠勇伯臉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
忠勇伯在朝堂上雖無什麼建樹,但畢竟也是世代勳貴,總歸見過些世麵的,在顧玦麵前,勉強還能端起勳貴的架子來。
他這番話也是在委婉地提醒顧玦,雲浩和雲展都是他兒子,他們是兄弟,兄弟間打打鬨鬨的,隻是雲家的家務事。
忠勇伯放低了身段,又軟聲道:“王爺請放心,等本伯回去,一定會好好罰那個小子,再讓他跟雲展賠罪。”
“賠罪?”顧玦的聲音清朗如玉石相擊。
那微微上揚的語調讓忠勇伯不由打了個冷顫。
忠勇伯連忙道:“王爺,本伯讓雲浩給他弟弟下跪磕頭。”
顧玦隨意地抬手撣了下衣袖,淡淡道,“既然雲展沒事,本王也不追究了。”
忠勇伯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斷了雲三公子的一隻手便是。”顧玦接著道,語調雲淡風輕,不輕不重,不慍不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忠勇伯:“!!!”
忠勇伯驚了,脫口而出道:“這怎麼可以!王爺,雲展已經無礙了。”
“是啊,”顧玦背手而立,輕描淡寫地說道,“所以,也就不用雲三公子血債血償了。”
“王爺……”
忠勇伯還想再爭,濟世堂外傳來一陣粗嘎尖銳的叫囂聲:“爹!爹!”
是雲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