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沈氏還一而再地拒絕了他,不肯回穆國公府替他說項。
楚令霄心裡憋著一肚子的火。
他沒有去找沈氏,反正去了那裡也就是吵架,他也不想看沈氏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根本就沒有一個女子該有的溫婉柔順。
楚令霄回府後,就去了清輝院。
薑姨娘斟茶倒水,聞言軟玉,好一番小意殷勤的安慰,讓楚令霄的心裡總算是舒服了不少。
在楚令霄看來,像薑姨娘這樣,溫婉賢淑,柔順體貼,善解人意,把他視作她的天、她的地,一切以他為優先。
在薑姨娘麵前,楚令霄才覺得自己像個男人。
這一晚,楚令霄歇在了清輝院,第二天一早從清輝院出來時,他身後多了一個穿著水紅衣裙的女子,兩人去了正院。
也沒等人通稟,楚令霄就直接進了左次間,對著她身後的女子道:“你給夫人磕頭敬茶吧!”
屋內霎時靜了一靜。
無論是沈氏,還是所有的下人們,都明白楚令霄的言下之意。
侯爺這顯然是要納妾呢!
下人們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朝楚令霄身側的女子看去。
這……這不是從前在二姑娘屋裡服侍的琉璃嗎?
琉璃已經改梳了婦人的發式,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粉麵緋紅,眉目含情,羞答答的,不敢抬頭看沈氏,瞧著弱質纖纖,很有幾分初為人婦的嬌媚。
很快就有一個丫鬟捧來了茶,另一個丫鬟拿來了蒲團。
琉璃直接跪在了蒲團上,從丫鬟手裡接過了茶盅。她先是羞澀地朝坐在沈氏身旁的楚令霄睃了一眼,這才雙手高舉茶盅朝沈氏端去,聲音柔美,“奴婢給夫人敬茶。”
楚令霄也端起了一個茶盅,嘴角似笑非笑地彎了起來,心裡得意:沈氏真以為他就拿她沒辦法嗎?!他才是這侯府的主人!
沈氏微微側身,避開了琉璃的這一禮。
“……”琉璃動作一僵,再次看向了楚令霄,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樣,等著楚令霄給她做主。
琉璃心裡暗道:姨娘說得果然不錯。她是姨娘給侯爺的,夫人肯定不喜,十有八九會為難她。
見狀,楚令霄的唇角翹得更高了,等著看沈氏變臉。
然而,沈氏連眉毛也沒抬一下,淡淡道:“不成體統!”
琉璃:“……”
沈氏看也沒看琉璃,目光冷淡地看向了楚令霄,“侯爺可知她原來是哪個院子裡伺候的?”
沈氏實在是不想把楚千塵牽扯進來,可是琉璃怎麼說也曾經是琬琰院的大丫鬟,貼身侍候過楚千塵的,這女兒的丫鬟居然做了父親的姨娘,這事傳出去成何體統!
楚令霄還真不知道,他的大丫鬟就湊過去附耳說了一句。
楚令霄臉色一僵,手裡剛端起的茶盅停在了半空中。
他以前從來沒注意過楚千塵的丫鬟長什麼樣子,自然不知道琉璃從前是在琬琰院服侍的。
沈氏不在乎楚令霄房裡納多少妾室通房,畢竟這些女人都不可能影響她侯夫人的地位,就算是生下個一兒半女那也就是從公中分點家產或者一副嫁妝的事,這侯府以後隻會是沐哥兒的。
沈氏懶得跟楚令霄這種人廢話,站起身來,優雅地撫了撫衣袖,“時候差不多了,該去給母親請安了。”
沈氏走了,楚令霄坐在羅漢床上看著沈氏的背影麵色陰沉。
而琉璃原本緋紅的麵頰一下子褪了色,慘白慘白的,眼睛也黯淡了下來。
夫人不認她,府裡上下也不會認她這個新姨娘,那麼,她就沒名沒分,連個通房外室都不如,任誰都能踩上一腳。
琉璃隻感覺屋子其他丫鬟婆子灼灼的目光刺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又羞又慌又不安。
一盞茶前,她進這個院子前,覺得走在高高的雲端。
而現在,卻是急墜直下,直摔向了無底深淵。
楚令霄緊緊地捏著手裡的茶盅,差點沒把茶盅砸了出去,他本來是想借著納妾滅一滅沈氏的威風,重振夫綱,不想反而在沈氏這裡碰了一個軟釘子。
無論楚令霄心裡再不快,還是要和沈氏一起去榮福堂給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隻叫了楚令霄進去說話,再次把沈氏拒之門外。
自打沈氏罰楚千凰在小佛堂裡領罰後,太夫人就沒見過沈氏,每次都托辭不見,一副跟沈氏較上了勁的做派。
沈氏全然不介意,就回去了,反正給太夫人請安是禮數,太夫人見不見她,她根本就無所謂。
沈氏走了,自然也不知道太夫人把楚令霄叫進去後,不快地數落了楚令霄幾句。
太夫人雖然對沈氏不滿,但是一碼歸一碼,她也覺得長子與琉璃的這事實在是太荒唐、太不成體統了些,這要是傳出去,旁人指不定怎麼看侯府的笑話呢,譏笑侯府沒規矩呢。
楚令霄理虧,也隻能由著太夫人說,心裡的怒火更旺。他對沈氏更厭了,沈氏知道琉璃曾是楚千塵的丫鬟,也不知道早點告訴他,非要在今天打他的臉。
沈氏沒受琉璃敬茶的事在侯府裡傳得沸沸揚揚,下人們全都在暗地裡恥笑琉璃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沒人把琉璃放在心上。
這些事也經過琥珀的嘴傳到了楚千塵的耳朵裡。
對此,楚千塵的心裡波瀾不驚,也毫不意外。
上一世,琉璃最後也是成了楚令霄的通房,與這一世其實也沒什麼區彆。
隻不過上一世,琉璃被抬為通房的時候,嫡母沈氏因為楚雲沐的死,抑鬱成疾,已經病入膏肓了,也管不了這些事了。
楚千塵又出了趟門,去了她之前打造金針的金鋪定製銀鍋金鏟,付了定金,約好了交貨的時間。之後,她又去濟世堂買了些製作紫雪散的藥材。
回去後,楚千塵連著好幾天沒出府,連定製好的銀鍋金鏟都是讓琥珀出府去拿的。
五月初一上午,琥珀前腳剛從外麵回來,後腳楚千凰就來了。
她明麗精致的麵龐上,臉色略顯蒼白,但還是打起了精神,抿唇微微笑著,觀之可親。
“二妹妹,”楚千凰開門見山地道明了來意,“我今天是給你賠罪的。”
楚千塵請她在窗邊坐下,又吩咐琥珀給她上茶。
五月初夏,窗外池塘裡的小荷露出尖尖角,一尾尾鯉魚在荷葉下搖著尾巴。
琥珀很快就端來了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楚千凰。
楚千凰穿了一件嫣紅色襦裙,一頭青絲挽了個鬆鬆的纂兒,渾身上下沒戴一點環佩,隻有幾根嫣紅色的絲絛挽在發間。
她在小佛堂裡足足跪了十天,今天才剛放出來,整個人看著憔悴了不少,人瘦了一大圈,手上還包著紗布。
楚千凰與楚千塵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姐妹倆相差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從前,楚千塵柔弱怯懦,畏畏縮縮;楚千凰明豔大方,很有長姐風範,瞧著就像比楚千塵大了不少,兩姐妹坐在一起,即便是楚千塵的長相更勝一籌,但旁人也總是一眼看到如驕陽般的楚千凰,而忽略了旁邊如一抹影子似的楚千塵。
現在,楚千塵變了,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般綻放著自己的光彩。
姐妹倆現在坐在一起,如日月輝映,有種彼此不分軒輊的感覺……不,琥珀甚至覺得自家姑娘隱隱壓了大姑娘一籌。
大姑娘經過這次的事,雖然看著比從前沉穩了一些,卻少了自家姑娘那種安之若素的從容與淡然。
“二妹妹,都是我連累了你。”楚千凰的眼眸漆黑如墨,澀聲道,“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望二妹妹不要推辭。”
楚千凰遞了個眼神,抱琴就把一匣子珠花送到了楚千塵手邊。
匣子裡裝著五花八門的各式珠花,樣樣都是新穎精致。
楚千塵一點也不客氣,收下了。
她正缺銀子呢,有人把銀子送上門,她為什麼不收?
“……”楚千凰看著楚千塵,眼裡似有千言萬語,但終究沒有多解釋什麼,連剛送上的花茶也沒喝一口,就即刻告辭了。
琥珀親自把楚千凰送了出去,回來後,她看著桌上的那匣子珠花道:“姑娘,我覺得大姑娘好像變了……”
一開始,她覺得楚千凰變沉穩了,可是再回味,又覺得楚千凰是收斂了鋒芒,變得更深沉了。
所有人都覺得楚千凰無心害楚千塵,在今天以前,琥珀心裡其實也是這麼以為的。
可今天,不知為何,她開始懷疑起這種想法了。
楚千凰是真的無辜嗎?!
楚千塵沒說什麼,隻是吩咐琥珀把剛取回來的金鏟銀鍋拿了出來,專心致誌地開始製藥。
除了中間又去了一趟元清觀給顧玦複診,她差不多是足不出戶,足足忙了三四天,總算把紫雪散做了出來。
紫雪散其色呈紫,狀似霜雪,且其性大寒,所以稱之為紫雪散。
楚千塵為了區彆彆家的紫雪散,特意把它做成了珍珠米大小的丹丸,改名“紫雪丹”,足足做了兩百顆,分為四個小瓷瓶,吩咐琥珀送去給濟世堂。
琥珀最喜歡去濟世堂了,或者說,應該是華鴻街,華鴻街上不僅有濟世堂,還有各式的點心鋪子、胭脂水粉鋪、書鋪、繡坊等等。
每次琥珀都會順路去買些點心,或者帶些醫書、話本子給自家姑娘。
她沒在濟世堂久留,把那四瓶紫雪丹丟給了劉小大夫,又轉述了楚千塵的話後,就迫不及待地拍拍屁股走了。
她走得急,沒看到她一出門,下一刻,後堂就走出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青衣老者。
“祖父!”劉小大夫迫不及待地招呼老者道,“您快來看看,這是姑娘剛剛派人送來的紫雪丹。”
這青衣老者正是這濟世堂真正的主事者劉老大夫。
劉老大夫他三月時被人請出京城去看病,之後又回了一趟老家,昨天才剛剛回來,因此他至今還沒見過傳說中那位醫術賽華佗的小神醫,隻是聽孫子與醫館裡的夥計把小神醫的醫術誇得是天花亂墜。
劉小大夫把濟世堂製的紫雪散與楚千塵贈的紫雪丹分彆放在了兩個小碟子上。
兩者一比較,差彆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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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沒分章,更新量是不少的,至少相當於三更了。
紫雪丹借鑒了胡慶餘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