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得寵,若是娘家敗落,連宮裡頭那些小嬪妃還有得權的內侍宮人都能欺負到她的頭上,還有韓淑妃也會落井下石。
哎,本來她好不容易給阿霄謀了旗手衛的差事,指望他今年可以坐上旗手衛指揮使的位置,沒想到一朝夢碎,前功儘棄。
阿霄他不但腿斷了,而且差事也沒了,那麼,以後空有一個侯位卻無實權的楚家還有什麼指望?
楚貴妃心裡一陣暗潮洶湧,指節僵直,思緒動得飛快。
阿霄的腿可以慢慢治,這天下多的是能人異士,她就不信還治不好他的腿傷。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旗手衛的差事不等人,要是不儘快保住差事,等彆人上了位,一切就遲了。
楚貴妃眸光一閃,歎了口氣:“阿霄自小就心氣高,本宮就怕他連遭打擊,意誌消沉,自暴自棄,反而不利於他養傷。”
“弟妹,本宮知道你素來是識大體的,賢惠能乾,這一次也要委屈你平日裡多勸勸阿霄,遷就遷就他了。你們夫妻一體,將來等阿霄傷好了,定會記得你的情。”
楚貴妃委婉地說道,其實是想讓沈氏“識大體”地主動提出回娘家找穆國公去通通門路,至少得保住楚令霄的差事。
由沈氏主動提,這樣,也就不算自己欠國公府一個人情了。
沈氏聽懂了,卻隻當沒聽懂,敷衍地說了一句“侯爺精神多了”以及“車到山前必有路”雲雲的話。
楚貴妃雍容溫婉的麵容僵了一瞬,心裡又氣又惱,卻也拉不下麵子來求沈氏。
沈氏目光低垂,端起了茶盅,當沒看到,眸底掠過一抹嘲諷,心道:這姐弟倆都一樣,想求人辦事都是拐彎抹角的,還非要弄成彆人求他們似的。
再想到自己的女兒楚千凰,沈氏心頭更複雜了:她算是明白女兒為何會養歪了,有楚令霄這麼個父親,也難免她耳濡目染……這人啊,學好難,學壞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楚貴妃在宮中這麼多年,即便心裡是對沈氏再不滿,也沒有失態,很快又恢複如常,彆扭地改變了話題。
“你是塵姐兒吧?幾年不見,你長大了……”
楚貴妃的目光看向了楚千塵,目光中帶著審視與感慨。
十三歲的少女麵容猶帶一分稚氣,三千青絲挽了個雙平髻,佩戴金累絲嵌寶石白玉鏤空雙鸞牡丹分心,襯得她的肌膚欺霜賽雪般白皙,凝脂般細膩,明眸皓齒,蛾眉朱唇。
小小的少女容色光豔,麗質天成。
也難怪昭兒對這個表妹念念不忘……
楚貴妃心道,麵上不動聲色。
一入宮門深似海,自皇帝登基後,她就再也沒出過宮,算算也有好幾年沒見過楚千塵了。
楚千塵欠了欠身,簡單地應了聲是。
“塵姐兒,你平日裡喜歡做什麼?”楚貴妃看似親切地問道,其實眼底裡藏著疏離。
她不喜楚千塵,但是顧南昭喜歡楚千塵,為此,他求了自己許多遍:“母妃,塵表妹不願當妾,我想娶她為正妃。”
為了楚千塵,兒子不惜下跪求自己,楚貴妃不想和兒子離心,實在沒辦法,就安撫兒子說她得考慮一下。
她今天特意讓沈氏帶楚千塵一起進宮,也是做給兒子給看的。
“回娘娘,我喜歡看話本子。”楚千塵一本正經地說道。
沈氏聞言,眸底掠過一抹笑意,端起茶盅的手也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
“……”楚貴妃唇畔的笑意微斂,暗歎這丫頭真是上不了台麵。
楚貴妃耐著性子又道:“小姑娘家家平日裡看看話本子解解悶也好,你喜歡看書,想來是個性子文靜的……”
沈氏淺啜著熱茶,心裡頭對楚貴妃的用意清楚得很,而且,塵姐兒想必也是看出來了,自然也不需要自己多說什麼。
在沈氏看,彆說讓楚千塵當二皇子側妃,就是當正妃,那也委屈了這丫頭。
楚貴妃自是不知道沈氏在想什麼,以居高臨下的態度又問了下一個問題:“琴棋書畫學得如何?”
楚千塵又答道:“從前在閨學裡跟先生學了三年,稍有涉獵而已。”
前世的她也想在閨學多學幾年,但是薑姨娘說,姑娘家不要學太多琴棋書畫,還是要在女紅上多下功夫,讓她彆再去閨學了。重生後,她每天要做的事多得不得了,也沒空再去閨學浪費時間。
楚貴妃心裡對楚千塵的輕蔑又添了三分,所謂“稍有涉獵”的意思就是樣樣都學,樣樣都不精。況且短短三年能學出什麼樣,楚千塵的琴棋書畫最多也不過是入門罷了。
這時,楚千凰笑著道:“貴妃姑母,最近母親開始教我和二妹妹管家呢。”
她似乎是怕場麵太尷尬,出聲緩和氣氛。
楚貴妃揚了揚眉,有些驚訝。
沈氏教楚千凰管家不稀奇,竟然也楚千塵也教了……學習管家那是為人正室才需要學的。
楚千塵這丫頭還真是心比天高,她纏著沈氏學管家怕也是故意做給昭兒看的吧,口口聲聲說什麼不為妾,未免自視甚高。
哼,自己還是侯府的嫡長女呢,可當年還不是入了太子東宮為妾,楚千塵一個區區庶女還要吊著堂堂皇子,簡直眼高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