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沐眨眨眼,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接著,他又懊惱地想道:他又不是楚雲沐這小子,怎麼她讓乾嘛就乾嘛!
楚千塵隔著帕子從荷包裡摸出了一粒玫瑰鬆子糖,抬手往他嘴裡一塞。
她什麼也沒說,就直接走了。
楚雲逸隻覺得那一股混雜著玫瑰、鬆子和蜂蜜的香甜味彌漫在口腔中,是熟悉的味道,他知道這是楚千塵親手做的糖。
口中香香的,甜甜的。
楚雲逸含著糖唇角不由彎了起來,又打起了精神,在心裡暗暗發誓:他下次一定不會輸了,不管是在校場上,還是在府中……
他是長子,他一定會當楚千塵的靠山,讓她對他刮目相看的!!!
楚雲逸昂了昂下巴,轉過身昂首闊步地走了,頗有幾分“老子天下第一”的張狂。
楚千塵返回了高台上的座席。
嚴嬤嬤如影隨形地跟著她,一直把人護送到了坐席。
安樂、常寧和楚千凰等貴女們還坐在原本的座位上,俱都朝楚千塵看了過來。
楚千塵坐下時,眼角的餘光在下方的擂台掃過,愣了愣,她這才注意到擂台上比試的兩人中其中一人居然是蘇慕白。
蘇慕白穿著一襲天水碧直裰,手持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相貌儒雅,身形瘦削;
而他的對手是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異族人,這異族人一雙冰藍的眼眸如孤狼般銳利,個頭比蘇慕白還高出了大半個頭,就像是一頭頂天立地的巨熊,肌肉發達,手持一對沉重的流星錘。
兩人一個斯文,一人粗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尤其這異族人手裡的流星錘足足有人的頭顱那麼大,布滿了尖銳的銀刺,舞動時,流星錘帶起一陣銳利的勁風,虎虎生威。
高大魁梧的異族人動作十分靈活,迅猛,使著雙錘頻頻出招,逼得蘇慕白連連後退,隻守不攻,瞧著似乎很是被動。
好幾次,觀眾席上的眾人都以為那流星錘就要捶到蘇慕白,驚呼連連,一個個都望著擂台移不開目光。
楚千塵隻掃了擂台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對蘇慕白的本事還是有些了解的,因此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遊刃有餘。
蘇慕白這個人一向謹慎,希望謀定後動,等他把對手給摸透了,也就該出手了。
見楚千塵坐下,嚴嬤嬤就福了福身告辭,用帶著幾分倨傲的態度說道:“楚二姑娘,奴婢回去收拾行李了。”
她也沒等楚千塵回應,就徑自走了,很顯然,她全然沒把楚千塵放在眼裡。
其她貴女們眼神複雜地望著嚴嬤嬤的背影。
方才,楚千塵來到校場外時,她們在這高台上借著居高臨下的優勢就看到了送楚千塵歸來的嚴嬤嬤。
當時,她們隻是看了一眼,沒在意,可方才從嚴嬤嬤這句話中的意思,她們聽出來了,殷太後把嚴嬤嬤賜給了楚千塵。
很顯然,這是殷太後嫌楚千塵是個庶女,沒有規矩,所以才專門派了個嬤嬤去侯府調教她的吧。
幾個貴女們彼此交換著默契的眼神。
一開始,不少人對楚千塵還是多少有點興趣的,都在悄悄地觀察著她,覺得楚千塵外表瞧著乖乖巧巧,可是半晌都憋不出一個字,這性子明顯有些內向,不夠大方。
現在,她不過是去壽寧宮見了殷太後一麵,殷太後就不滿地賜下嬤嬤,看來她確實如傳聞中一般,就是個懦弱的庶女,不僅是上不了台麵,甚至連個嬤嬤都壓不住!
一個這樣的姑娘家就算是嫁進了宸王府,成了宸王妃,以後恐怕也鎮不住。
想著,她們再看向楚千塵時,目光中帶著幾分輕蔑。
也是,這給人衝喜的姑娘家能好到哪裡去!
在一道道審視打量的目光中,一道輕快活潑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沉寂。
“姐姐,”三公主安樂一見楚千塵終於回來了,就如乳燕歸巢地朝她撲去,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撒嬌道,“你去哪兒了?我好無聊啊。”
“下麵的這兩人都打了好一會兒了,也分不出勝負……”
“錚!”
一道激烈的武器碰撞聲驟然響起,恰好打斷了安樂的話。
擂台上,那異族人發出了痛楚的嘶吼聲,他左手的流星錘脫手掉在了地上,左手腕上赫然多了一道血口子,鮮血橫流,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
隻剩下那右手的流星錘還牢牢地握在他手上。
他粗獷的麵龐上目眥欲裂,似乎恨不得撲過去將蘇慕白撕裂似的。
當那些觀眾以為這異族人還要再出招時,卻見他憤憤地丟掉了右手的另一個流星錘,直接下來擂台。
這個動作的意思是,他認輸了!
一個兵部官員立刻就朗聲宣布道:“獲勝者,蘇慕白!”
“啪啪啪……”
霎時間,周圍的觀台上爆發出一片熱烈的掌聲,此起彼伏,如轟雷般此起彼伏。
唯有方才那藍眼異族人及其族人所在的看台一片肅靜,瞧著與周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皇帝也抬手啪啪地鼓起掌來,瞧著意氣風發,仿佛是他自己贏了這場比試似的。
“迦樓,”皇帝轉頭看向了就坐在他身旁的白衣僧人,自得地笑道,“這位蘇慕白是我大齊五軍營的一名參將,六年前的武狀元,現在還未及而立之年,為我大齊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皇帝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幾分示威。
這本來也是今天武試的目的之一,皇帝要讓南昊以及周邊的這些番邦異族知道,大齊不僅有宸王顧玦,還有許許多多年輕勇猛的將士。
這些人並不弱於顧玦!
就是顧玦死了,大齊也並非是人人可以咬上一口的餡餅。
下方,蘇慕白朝皇帝和迦樓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把劍收進了劍鞘中,又有人來收拾擂台上的殘局,取走那對流星錘,擦掉擂台上的血跡。
迦樓凝望著蘇慕白的背影,讚道:“貴國的蘇參將不僅武藝非凡,而且眼力更是過人,膽大心細。”
眼力?!皇帝怔了怔,沒明白迦樓的意思。
迦樓身後的青衣少年接口道:“左撇子……‘流星錘’是個左撇子。”
方才那個使流星錘的異族人雖然用的是雙錘,但是人的左右手必然還是有強弱之分的,左撇子自然是左手更靈活且力道也更強,此人既然連左手的流星錘都掉了,單憑他的右手自然也不可能戰勝蘇慕白,這才是他沒有戀戰、坦然認輸的原因。
皇帝臉色微僵,他根本就沒看出那個藍眼睛的番邦人是左撇子。
迦樓微微一笑,目光和煦,讚了那青衣少年一句:“不錯,你的眼力有長進。”
青衣少年下巴昂了昂,仿佛得了偌大的誇獎似的。
迦樓又看向了皇帝,接著道:“大齊真是人才輩出,聽說,這位蘇參將曾經在北地軍待了幾年?貴國的宸王還真是會調教人。”
“……”皇帝的臉色霎時更難看了,明明此刻陽光燦爛,可是皇帝的麵龐卻像是陰雲罩頂似的。
倪公公手裡的那把拂塵顫了顫,身形繃緊。
他可以猜到皇帝此刻到底有多生氣,在場那麼多人恐怕也隻有南昊大皇子烏訶迦樓敢這麼跟皇帝說話了。
周圍其他的勳貴朝臣也都是垂眸,隻當做沒聽到皇帝被人打了臉。
迦樓依舊笑著,笑容溫文爾雅,仿佛並不覺得他方才的話有什麼問題。
皇帝臉上的表情幾乎有些撐不住了。
這時,下一輪比試開始了。
兩個形貌各異的男子從兩個方向上了擂台,這一輪比試的決勝者將與蘇慕白決戰,再決出這次武試的最後優勝者。
一陣響亮的鑼聲響起,那兩個男子彼此持刀相對,殺氣騰騰地揮刀劈出……
皇太子顧南謹握了握拳,生怕場麵越來越僵,清了清嗓子,笑著:“九皇叔確實年少英才,文武雙全,精才絕豔。”
“孤聽聞烏訶大皇子在貴國也是一等一文武全才,將來,烏訶大皇子與我大齊也是一家人。”
顧南謹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氛霎時變得很微妙。
從大齊人到迦樓帶來的昊人皆是如此。
皇帝所在的高台上陷入一片詭異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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