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刀刃與劍刃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時,火星四射,似乎連四周的空氣都要燃燒了起來。
撒爾拓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右腳猛然朝蘇慕白的下盤掃去,把他逼得連退了三步。
擂台上,刀光劍影,兩人戰得如火如荼,鏗鏘聲不絕於耳。
一旁觀戰的眾人神色各異地望著他們,或是屏息觀賽,或是饒有興致地挑眉,或是拭目以待,或是漫不經心地飲著酒,又或是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突然,皇帝再次看向了烏訶迦樓,笑著問道:“烏訶大皇子覺得這一戰誰會獲勝?”
顧南謹聞言眯了眯眼,眼神微凝。
今天參賽的這些異族人都附庸於大齊,皇帝一向自詡大齊乃泱泱大國,唯有南昊可以與大齊匹敵,若是蘇慕白今日輸給了這些蠻夷小族,對於皇帝來說,這臉可就丟大了!
那麼,今天的武試可就成了一樁笑話了。
不止是顧南謹,在場的天子近臣都知道蘇慕白這一戰必須要勝,三三兩兩地交換著眼神。
蘇慕白武藝非凡,在數以萬計的年輕子弟中脫穎而出,才能成為武狀元,這些年也未嘗敗績,在場的這些大齊朝臣都覺得蘇慕白要獲勝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
皇帝同樣是這麼覺得的。
說穿了,皇帝故意問迦樓這個問題,是想要讓迦樓承認大齊技高一籌。
迦樓修長的手指輕撚佛珠,依舊雲淡風輕,道:“聽聞貴國宸王年少時也曾在武試中一鳴驚人,榮獲魁首,蘇參將得宸王指點,想來應該技高一籌。”
周圍又靜了一靜。
皇帝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烏訶迦樓的意思是說,如果蘇慕白獲勝,也宸王教導有方。
見狀,多摩與那青衣少年似笑非笑地對視了一眼:這大齊皇帝果真是一個小心眼的。
顧南謹心裡暗暗歎氣,有一瞬,他真怕皇帝會拂袖而去。
當顧南謹再次看向迦樓時,神色變得更慎重了。
烏訶迦樓是南昊大皇子,民心之所向,在南昊,誰都肯定烏訶迦樓會是未來的太子,因此顧南謹對烏訶迦樓也十分重視,早就調查過這個人。
傳聞中,烏訶迦樓高貴聖潔,是佛子轉世,不染世俗塵埃,可是經過方才,顧南謹覺得對方沒那麼簡單,短短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
這個人年紀雖輕,卻是天縱奇才,讓人看不出深淺。
看著他,不禁讓顧南謹想起了另一個人——
他的九皇叔。
迦樓似是全然沒感覺到周圍的詭異氣氛,又道:“蘇參將開始反擊了,看來很快就要決出魁首了。”
如他所言,擂台上的蘇慕白在摸清了撒爾拓的路數後,就開始反擊了,他手裡的長劍仿佛是身體的一部分似的,既靈活又輕巧,迅如閃電,化出一片片銀色的劍光。
“鐺!鐺!鐺!”
又是連續幾聲刀劍碰撞聲響起,點點火花不斷地在空氣中閃現。
撒爾拓勉強接招,但額頭已經滲出一層薄汗,相比之下,蘇慕白遊刃有餘,甚至連氣息都平穩一如之前。
任誰都能看出此刻是誰占據了優勢。
然而,皇帝有些笑不出來,腦子裡還在回味方才迦樓的那句話。
明明這場比試占據優勢的是大齊,現在卻隱隱有種一切儘在迦樓的掌握中的感覺。
皇帝感覺心口憋著一口氣,思索著如何才能扳回一局,注意力早就不在擂台上了。
直到場上又炸起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才把皇帝從思緒中喚醒。
皇帝再朝擂台上看去時,就見撒爾拓手裡的彎刀脫手而出。
彎刀在半空中嗡鳴不已,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曲線,飛到了擂台外……
“咣當”一聲,那把彎刀掉在了擂台外的地麵上。
蘇慕白贏得毫無懸念,且顯而易見。
也不用那兵部官員宣布結果,高台上又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一次,那些看客們都從看台上站了起來。
場中的氣氛沸騰了起來,似乎比那天上的烈日還要熾熱。
可是,得了魁首的蘇慕白卻是雲淡風輕,目光徐徐地在自己的長劍上掃過,確定劍身上沒沾染一些血跡,滿意地勾唇。
方才這場比試這麻煩的一點就是皇帝所謂的“點到為止”,他不能給皇帝留任何話柄,所以隻能把這一戰拖得久了一些。
蘇慕白收好了劍,抬眼朝皇帝的方向望去,眸底掠過一道利芒。
風一吹,直裰的袍角隨風飛揚,平添幾分飄逸之感,仿佛他要乘風而去似的。
在一陣激烈的掌聲後,周圍響起了眾人整齊劃一的呼喊聲:“皇上萬歲萬萬歲!”
“祝皇上萬壽無疆!”
在場眾人包含那些異族人皆是對著皇帝俯首行禮,齊聲高呼著,那喊聲慷慨激昂,聲勢赫赫。
這一幕看在皇帝眼裡,心裡暢快多了,一下子就又神清氣爽了。
皇帝的口中發出明朗的笑聲,眸露異彩,意氣風發地對著迦樓讚了一句:“烏訶大皇子果然是眼力不凡。”
頓了一下後,皇帝惋惜地歎了口氣,“可惜了!貴國沒有參加今日的武試,實在讓朕覺得遺憾。”
皇帝悠然扇著折扇,仿佛隨口一說似的。
“……”顧南謹微微垂眸,欲言又止。
這場武試是由大齊舉辦,放在每年的萬壽節多少也有為皇帝助興的意味,是以顧玦年少時才會參加武試,為的是先帝。
至於這些附庸於大齊的番邦異族參賽,自然也有幾分臣服的意味在裡麵,畢竟製定武試的比試項目與規矩的是大齊。
主動權是在大齊身上。
南昊和北齊是對等的,皇帝這麼說,顯然是有意借著武試來壓南昊一頭。
南昊人又怎麼可能會答應!顧南謹的頸後溢出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