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說著,陳嬤嬤步履匆匆地進來了,用一種一言難儘的眼神看了楚千塵一眼。
楚千塵識趣得很,立刻就牽著顧之顏的小手告退了。
她一邊走,一邊還跟顧之顏說著話:
“七娘,我那裡養著一隻小貓,你喜歡貓嗎?”
“喜歡就點點頭。”
“它的名字叫月影,不過你不可以隨便摸它,它認生……”
“……”
外麵楚千塵婉轉清澈的說話聲漸漸遠去。
陳嬤嬤下意識地朝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隻這一眼,沈氏就敏銳地猜到了她要說的事與楚千塵有關。
沈氏放下了茶盅,以眼神示意陳嬤嬤說吧。
陳嬤嬤理了理思緒,這才開始稟正事:“大夫人,琬琰院從前的管事嬤嬤俞嬤嬤已經找到了,他們一家子就在距離京城二十裡外的坤縣。”
“俞嬤嬤的夫家姓呂,夫妻倆隻有一個獨子。現在呂家在坤縣也是叫得上名號的人家了,蓋了間大房子,兒子在縣裡開了一家小酒樓,兩個孫子都在私塾念書,家裡還買了奴仆伺候,日子過得相當富庶。”
沈氏霎時麵色一凝,問道:“呂家的小酒樓是什麼時候開的?有多大?”
“就是五年前。”陳嬤嬤早就打聽過了,立即回道,“就是隔壁街像胡氏酒館那樣的小酒樓,生意也就普普通通吧。”
沈氏:“……”
沈氏端起了茶盅,慢慢地喝著茶,沉思著。
在楚家這樣的勳貴人家,管事嬤嬤一家原來都是家生子,也隻有家生子,才會被選作姑娘身邊貼身伺候的,包括那些大丫鬟也是如此。
當初查到俞嬤嬤被放出去的時候,沈氏也讓人查了他們全家,俞嬤嬤的男人名叫呂大圍,呂大圍從前是侯爺的長隨,前些年身子骨不好了,就和他兒子一起被侯爺開恩放了身契,這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隻有俞嬤嬤留到了去年才由薑姨娘做主放出去。
就算當初楚令霄額外開恩,打賞了呂大圍父子一筆銀子,這筆銀子正夠呂家人開家小酒樓好了。這才短短五年,他們要如何攢得下這麼一大筆銀子?!
一間小酒樓一年的收益就算她不用算盤,也能算的出來,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兩,肯定也不足以讓呂家人過上鄉紳富戶一樣的日子。
隻憑這一點,沈氏和陳嬤嬤就覺得很不對勁。
所以,這呂家人肯定是有什麼問題,或者說,知道什麼秘密,才讓楚令霄和薑姨娘給了這麼大一筆“獎勵”。
明明現在是炎炎盛夏,可是沈氏的腳底卻升起了一絲絲寒意,心裡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知人知麵不知心,任誰又能確信自己十幾年的枕邊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見沈氏沉默了,陳嬤嬤又補充了一句:“慶泰那小子還在坤縣那邊盯著人,沒敢打草驚蛇,隻派了小廝趕回京城報信。”
陳嬤嬤說的慶泰是她的幼子,因為沈氏讓她私下查,她才讓自己的兒子親自去辦這差事。
沈氏抬起了頭來,目光堅定地吩咐道:“你派人去把那俞嬤嬤給帶回……不。”
話說了一半,她驀地又改口道:“還是你悄悄再回國公府,請我母親給幾個人去坤縣辦這件事。”
沈氏這句話的言下之意顯然是她不相信這侯府的任何一個人了,陳嬤嬤自然也聽出來了,立刻應命道:“是,夫人,您放心,這事奴婢一定辦得妥妥當當。”
沈氏眸色幽深,心神不寧地端起茶盅,沒喝又放下了,她心裡總是不踏實,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藏在一片濃濃的迷霧中。
她不敢深思,怕這個結果,會讓她崩潰。
陳嬤嬤正要告退,又被沈氏出聲叫住了:“等等!”
“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沈氏神色鄭重地叮囑道,“也包括大姑娘。”
“是,大夫人。”陳嬤嬤屈膝應了。
東次間外的堂屋空無一人。
陳嬤嬤停在簾子外,微微歎了口氣,才轉身往堂屋外走,卻是一眼看到堂屋外的廊下有一道熟悉的倩影。
著一襲海棠紅百蝶穿花刻絲褙子的少女站在屋簷下,姿態優雅,娉婷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