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他們宗室與皇帝、宸王都是親戚,隻要不謀反,不觸及生死大事,誰都沒必要一條道走到黑,畢竟無論誰當權,他們這些姓顧的都吃不了虧。
楚千塵全然無視皇後與眾人,隨意地福了福,就徑自告辭了。
蘭若連忙跟上。
鳳座上的皇後憋屈地著看楚千塵離開的背影,氣得嘴角直哆嗦,心頭的激憤之火越燒越旺,胸口隱隱發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楚千塵對於身後那些或憤恨或驚歎或唏噓的目光毫不在意,步履始終是不緊不慢,閒庭信步,仿佛她不是在皇宮,而是在自家院子裡似的。
當她跨出門口後,後方傳來了徐嬤嬤驚恐的喊叫聲:“娘娘……太醫!快傳太醫!”
蘭若當然也聽到了,腳下的步履微微一滯,不由回頭看了一眼,當她的目光再次看向楚千塵時,越發覺得對方深不可測,方才麵對震怒的皇後,也絲毫不落下風。
皇帝一定會後悔的……
蘭若不知第幾次地在心裡發出悠長的歎息聲,忽然見前方的楚千塵在漢白玉石階前停下了腳步,衝她笑了笑。
漫天霞暉,不及她這一笑。
蘭若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句話: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緊接著,一股寒意湧上她心頭。
每一次楚千塵這麼對著她笑時,肯定就沒好事。
蘭若略一思考,就明白了。
皇後奈何不了楚千塵,一會兒肯定派人來傳自己的。
這倒也不難應對,她隻要裝作被楚千塵欺瞞應該就能蒙混過關,畢竟,此前被楚千塵那副溫順如綿羊的樣子騙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即便皇後對自己的話懷有疑慮,也不能越過楚千塵來治罪自己。
麻煩的是嚴嬤嬤。
嚴嬤嬤在她之前先去了永定侯府“教導”楚千塵,現在嚴嬤嬤還在負責太後的參茶,如果皇後對自己生了疑,難免也會對嚴嬤嬤生疑。
沒有嚴嬤嬤,還會有其他的趙嬤嬤、錢嬤嬤、李嬤嬤什麼的前仆後繼地被送去壽寧宮,所以,嚴嬤嬤必須安安穩穩地待在那裡,不能讓皇後察覺嚴嬤嬤出了岔子。
隻是轉瞬間,蘭若已經心思百轉,想明白了其中的要害。
她老老實實地應道:“王妃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回話的。”
楚千塵笑了笑,她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省心省力,又可以少費唇舌。
楚千塵隻是略一停留,就踩著漢白玉石階下去了。
落在後方的蘭若望著她沐浴在陽光中的纖長背影,攥了攥手裡的帕子。
她跟著楚千塵還不足一個月,漸漸開始對這個高深莫測的少女有了兩三分的了解。
這位宸王妃簡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楚千塵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唇角微彎。
就算蘭若在皇後那邊瞞不過去,她也不是很在意,最多就是嚴嬤嬤被皇後當作棄子而已。
皇後能做的也就是再送一個嬤嬤給太後,而自己不得不為此再調教一個人,實在是有點麻煩。
兩人一路無語地回到了壽寧宮,蘭若始終與楚千塵保持三步的距離,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
見楚千塵毫發無損地回來了,殷太後的心徹底放下了。
想到她剛剛叮囑兒子的話,殷太後斜眼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千萬彆忘了。
雖然該說的都說了,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這個兒子啊,一向自視甚高,年少時,他天資聰穎,不僅有過目不忘隻能,而且舉一反三,太傅們全都對他讚不絕口,說他有狀元之才,他也差點沒偷偷跑去考科舉。
天才自然是有他的驕傲,從小他就驕矜自傲,瞧著禮儀得體,其實根本沒把旁人放在眼裡。
從他十五歲開始從軍起,性情又漸漸開始發生了變化,戰場磨去了他一部分的棱角,先帝在世時,也誇他驍勇善戰,是上天賜予大齊的戰王。
可是,這軍中上上下下都是男人,顧玦已經習慣了在刀口裡舔血的日子,也習慣了嚴於律人……說穿了,他就是個不解風情的莽漢。
所以,殷太後才不耐其煩地私下叮嚀了一番,告訴他該怎麼討媳婦喜歡,讓他千萬彆把軍中賞罰分明的那一套用在家裡。
小姑娘是拿來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