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座內的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
“……”楚雲逸直到此刻才知道,原來父親的案子還牽扯到了南陽王府。
這時,雅座外響起了小二的敲門聲,小二進來給姐弟倆上了五碟點心,就又退了出去。
楚千凰把其中一碟玫瑰花餡酥餅往楚雲逸的方向送了送,“逸哥兒,這六福茶樓與六福記是一個老板,我記得你最喜歡吃六福記的玫瑰花餡酥餅了,配這大紅袍恰到好處。你試試。”
楚雲逸拈了塊玫瑰花餡酥餅配著熱茶,吃起點心來。
楚千凰一邊喝茶,一邊看著窗外。
外麵的雨更大了,密集的雨滴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雨水浸濕了街道,路人或是撐起了傘或是穿上了蓑衣,就像是一副原本色彩斑斕的風景畫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塵埃似的。
楚千凰眉心緊蹙,深深地歎了口氣,那卷翹的眼睫在眼窩處投下一片青影,巴掌大的麵龐上顯得疲憊不堪。
“大姐,祖母是不是讓你去求母親?”楚雲逸放下吃了一半玫瑰花餡酥餅,突然問道。
楚千凰將臉側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驚愕,隨即笑了,“我沒同意。”
楚雲逸一怔,又點了點頭,似在說,應當如此。
楚千凰纖長的手指在茶盅邊緣輕輕地撥弄了一下,仿佛有幾分猶豫,“祖母還讓去找二妹妹……”
楚雲逸微微睜大眼,手指再一次蜷屈,握成了拳頭,“大姐……”
楚千凰苦笑道:“我來這裡之前,去過一趟宸王府,但我沒敲門……父親犯的事有一半和宸王府有關,就算我跪下求二妹妹也沒用。”
楚雲逸:“……”
楚雲逸沉默不語,但微抿的嘴角透著一抹倔強,顯然他也認可楚千凰。
楚千凰接著道:“子不言父過,你我為人子女的,本來不該道父親的是非,可在我看,父親錯了就是錯了。”
“如果今天父親是被冤枉的,那麼我就算舍下尊嚴去跪著求母親、求二妹妹,我也會去做……可父親他確實犯了錯。”
“如果說,隻是哀求與道歉就可以寬恕一切罪過的話,那還要律法做什麼呢?”
“逸哥兒,我憋了一肚子的話沒人說,也隻能跟你說了,你可彆嫌我煩。”楚千凰自嘲地笑了笑。
楚雲逸的回應是,親自拿起茶壺給她斟茶。
楚千凰喝了兩口茶,定了定神,“逸哥兒,如果祖母讓你去做什麼為難的事,你也彆勉強自己……你去找二叔父他們。”
楚雲逸一個倔強的眼神頓時射了過去,楚千凰“噗嗤”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的逸哥兒長大了!”
起初,她似乎隻是戲謔地順口一說,說著說著,神色就變得鄭重了起來,伸出右手越過茶幾,拍了拍楚雲逸的肩膀,“逸哥兒,楚家的未來隻能靠你了。”
“楚家的爵位是楚家先祖征戰沙場換來的,楚家這幾輩人享受祖宗福蔭,已經比很多人要幸運了。”
“楚家的先祖可以建功立業,逸哥兒,我相信,你也不比我們的祖宗差,甘羅十二歲為相,宸王殿下十五歲就去了北地……”
楚雲逸以為楚千凰是特意來開導自己的,又想到楚千塵特意派唐禦初跑了一趟國子監,抿唇一笑,道:“大姐,我明白。”
楚千凰也跟著笑了,似是鬆了口氣,又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楚千凰注視著楚雲逸的眼睛,又道:“逸哥兒,你想保住楚家的爵位嗎?”
楚雲逸:“……”
楚千凰這才真正進入了正題,道:“我想過了,要保住爵位,除非楚家能夠將功贖罪。”
楚雲逸目光一亮,與她四目相對,等著她往下說。
楚千凰道:“祖母病了,叔叔他們隻想獨善其身,我看他們也靠不住。”
“父親犯下大錯,他肯定是留不住侯位了,如果你能夠將功贖罪,保下爵位,到時候,就可以請皇上越過父親,把爵位傳給你。”
隻要爵位還在,就算楚令霄有罪當不了這侯爺,也可以罷其爵直接傳給子孫,這在大齊是有先例的。
對楚家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想著,楚千凰的眼眸明亮如驕陽,灼灼生輝。
如果楚雲逸與楚令霄一樣,是扶不起的阿鬥,她會放棄這個計劃。歹竹出好筍,楚雲逸跟楚令霄還有楚令宇他們不一樣。
“……”楚雲逸聽楚千凰說要把爵位傳給他時,瞬間變了臉色,眸光微凝。
他眼神古怪地看著楚千凰,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楚千凰沒有發現,還在說著:“逸哥兒,隻要你得了爵位,就能繼承侯府了。你也知道……”
在楚千凰看,爵位傳給楚雲逸是理所當然的事,在夢裡,楚雲沐死後,被封為永定侯世子的人也是楚雲逸。
這可是永定侯的爵位,楚千凰相信楚雲逸不可能不動心。
這件事對誰都有好處!
“夠了。”楚雲逸麵沉如水,語氣鄭重地打斷了楚千凰,“侯府的爵位是沐哥兒的。”
他從來都知道,永寧侯府的爵位是楚雲沐的。
十五年前,永定侯府的爵位差點就沒在了祖父的手上,是因為嫡母沈氏嫁到侯府,才保住了侯府的爵位,楚雲沐是嫡母的兒子,是楚家的嫡子,他理所當然該襲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