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再難聽點,她就是死在了流放地,那也是悄無聲息的事。
薑姨娘越想越怕,感覺整個人如墜冰窖,四肢發寒。
她的身子顫得更厲害了,猶如風雨中搖晃不已的殘花似的。
沈氏雲淡風輕地斜了薑姨娘一眼,譏誚地說道:“你們兩人一起也能做個伴。”
“……”楚千凰緊緊攥著帕子,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
沈氏一句話就要把薑姨娘也流放,此舉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楚千凰的的眸底恍若那無底深淵般,愈來愈深邃複雜,各種情緒洶湧地翻湧著。
須臾,她的眼神才歸於平靜,輕聲道:“母親,我以後再也不擅作主張地去見薑姨娘了。”
楚千凰仔細想過了,薑姨娘隻是偷偷跑出來看楚雲逸,應該不至於讓沈氏氣到這個地步,所以激怒沈氏的人應該是她。
她畢竟是沈氏親手養大的女兒,就算如今在沈氏心中,她遠遠沒有楚千塵重要,也許就像是沈氏養的一隻貓兒似的。
可就算是一隻貓,主人也不會喜歡自己的貓去親近彆人。
“不,都是我的錯!”薑姨娘朝沈氏膝行了幾步,神情悲切,“大夫人,您彆怪大姑娘,是我自己從浣衣坊偷溜出來的,大姑娘事先並不知情。”
楚千凰抿緊了櫻唇,看著薑姨娘的眼眸中有些許動容之色。
沈氏怔了怔,來回看了看薑姨娘與楚千凰,神色間露出一絲莫名的意味。
她依舊沒理會楚千凰,直接問太夫人:“母親覺得如何?”
沈氏微微笑著,聲調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帶著一種雲淡風輕的從容,似乎她隻是隨口一問而已。
薑姨娘的身子又是猛地一顫,臉色白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
太夫人:“……”
太夫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她確信了,沈氏還惱著楚令霄,更恨著薑姨娘。
要是不讓薑姨娘吃些苦頭,恐怕是難消沈氏心頭之恨。
對於太夫人而言,做出決定也不難。
楚家現在需要穆國公府的助力,而且,楚令霄瘸了一隻腳,流放的這一路以及等他到了流放地後,也確實需要有人伺候他的起居,讓薑姨娘跟著一起去也好。
“好,阿芷,我答應你。”太夫人很爽快地同意了。
從始而終,她都沒有看薑姨娘,也不在意薑姨娘的想法。
說穿了,薑姨娘對太夫人而言,也不過是一個隨手可用、隨手可棄的玩意而已。
“……”薑姨娘的眼睛在那一瞬幾乎瞠到了極致,眼中迸射出濃烈的恨意。
那恨意一閃而逝,她很快就垂下了眼簾,歸於平靜。
薑姨娘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把滿腹的話都咽了下去。
她沒有爭辯,沒有求饒,含淚看著楚千凰。
她看來楚楚可憐,那麼纖弱,那麼嬌柔,一副任由沈氏處置的樣子。
“……”楚千凰的眼神明明暗暗地變了好幾變,覺得沈氏罰得未免也有點太重了。
薑姨娘做錯過事,但她也已經為她的錯誤付出了代價。
一碼歸一碼,這一次,薑姨娘也沒有偷溜走的意思,隻是為了出來看看楚雲逸而已,沈氏也親眼看到了,薑姨娘是自己返回了浣衣坊。
沈氏又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是了,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
沈氏覺得自己是妻,薑姨娘是妾,妾不過是個玩意,她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自己不也一樣嗎?!
就算自己是她親手養大的養女,一旦沒了血脈這層羈絆,自己就變成了一個“玩意”!
楚千凰的心中有一股怒浪在洶湧著,叫囂著,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似乎都要爆發了出來。
她微啟唇,想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瞟見薑姨娘隱忍地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為她求情。
楚千凰終究是閉上了嘴,閉了閉眼。
她又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何為強權。
在這個侯府中,她說了不算,太夫人與沈氏說了才算。
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她太弱小了。
沈氏冷眼旁觀著,把她們之間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內。
她其實也不在乎她們答不答應。
嗬,楚令霄不是一直覺得他和薑敏姍情深意重,還不惜把她的女兒與薑敏姍的女兒調包,那她就成全他們的一片情深好了,讓他們可以一直相守相伴。
她倒要看看,這對有情人在榮華富貴時能情深似海,等到了貧困落魄、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們還能不能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