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討好(二更)(1 / 2)

太夫人靜靜地看著沈氏,越看心裡越是發慌。

婆媳十幾年,她至少知道一件事,沈氏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沈氏撫了撫衣袖,安然道:“三司會審的判決結果我聽說了,侯府不僅要罰銀十萬,還要罰俸十年,對也不對?”

太夫人霎時一僵。

她隻記得侯府的爵位保住了以及楚令霄要被流放的事,根本沒心思關注其它。

她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了王嬤嬤,王嬤嬤點了點頭。

太夫人雙眸睜大,手一顫,撞到了手邊的茶盅上,差點打翻了茶水。

她心裡一算,隻覺得身上仿佛被生生地挖去了一大塊血肉。

侯府是有俸祿的,一年為兩千五百石糧,雖不足以維係整個侯府每年的支出,但也是一筆數額不小的進項,十年算下來足足有兩萬五千石。

還有那罰銀十萬也是個麻煩。

現在公中的現銀根本沒有十萬,恐怕侯府還得賣掉一些田產、莊子或者鋪子,才能湊到這十萬兩白銀。

更麻煩的是,光憑侯府產業的出息還不足以支撐整個侯府的支出。

這一次,他們楚家恐怕會傷了筋骨。

太夫人越想越心慌,心口開始有些憋悶。

劉氏也在默默地算著這筆賬,心如刀割,心裡對長房更怨也更恨了,感覺好像是她的銀子被長房給敗了去。

沈氏順口又問了一句:“對了,冬天用的炭火買了沒?根據欽天監推算,今冬可是個寒冬。”

太夫人急忙看向了劉氏,劉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最近因為楚令霄的事,侯府裡忙得暈頭轉向的,還沒來得及采買冬天的炭火。

這下麻煩了,等交了十萬罰銀後,侯府本就沒有現銀。

如果今冬是寒冬的消息傳開,京中各府以及百姓勢必都要搶購炭火,那麼炭火的價格也會水漲船高,對於楚家而言,這簡直是屋漏恰逢連夜雨。

太夫人與劉氏婆媳皆是麵黑如鍋底。

沈氏仍是一派端莊溫婉,目光澄澈。

她慢慢地以茶蓋拂去浮在茶湯上的浮葉,繼續道:“今春豫州水災,那邊的田地收成不太好,佃戶怕是沒有足夠的糧食交上來,也不知道府裡的細糧還夠不夠。”

“……”太夫人像是又被捅了一刀,胸口更悶了,四肢微微麻木。

“對了,三弟妹,”沈氏的目光又看向了虞氏,淺笑盈盈,“聽說,京城的綢緞莊子、漆器鋪子今年的收益‘又’不好?”

“……”虞氏臉色一白,默然無語。

侯府的庶務大部分是大管家在管,大管家向侯爺和侯夫人彙報,而三老爺楚令庭也管著家中的一部分庶務,比如京城的幾處鋪子就由他負責,最近這三年,這幾個鋪子都收益不佳。

虞氏不會主動去過問楚令庭外麵的事,卻也曾聽他抱怨過好幾回生意不好,被哪家搶了生意什麼的。

太夫人一看虞氏的表情,就知道沈氏說得沒錯。

她的眉頭又皺得更緊了一些,覺得這庶子就是無能又無用。

劉氏回過神來,看看太夫人,又看看虞氏,感覺氣氛不對,總覺得局勢好像有些失控了。

她心裡警鈴大作,想說什麼,卻見沈氏的目光緩緩地又移向了她:“聽說二叔借著光祿寺卿黃正宜生辰,前幾天給他送了一份‘大禮’?”

劉氏瞪大了眼,仿佛在說,你怎麼知道的!

沈氏的目光如劍般直直地刺入劉氏心中,接著道:“昨天,有禦史彈劾黃正宜貪汙受賄,折子已經送到了東宮。”

什麼?!劉氏腳下一軟,手中出了一片虛汗,差點沒軟倒下去。

沈氏這幾句話可謂一針見血,一條條地說出了侯府此刻麵臨的危機。

這才短短一盞茶功夫,氣氛又陡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太夫人、劉氏與虞氏的臉色一點點變差,又懼又怕,又不安。

尤其是劉氏,汗如雨下,恨不得趕緊去把楚令宇個叫回來問問情況。

沈氏微微地笑著,氣定神閒。

楚家人都是一樣,他們的眼裡隻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對於侯府潛藏的危機,全都視若無睹,他們恐怕隻有當大禍臨頭時,才會悔之晚矣。

沈氏不再說話,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唇角含著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她的動作是那麼優雅,那麼從容,宛如一幅優雅的仕女圖。

劉氏慌了。

他們會給光祿寺卿送禮,那也是因為楚令宇在他現在這個位置上已經足足待了六年了,如果再不升,怕是要在這個位置上待上半輩子了,所以才會借著光祿寺卿大壽的日子,給他送了一份厚禮。

誰想,這職位還沒升,光祿寺卿竟然被人彈劾了。

楚令宇要是為此被牽連下獄,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劉氏越想越怕,又想到這段日子來的求救無門。世人皆是逢高踩低,現在的永定侯府能依靠的也隻有穆國公府了。

形勢比人強,劉氏隻能先服了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侯府的事,當然是大嫂說了算。”

虞氏在一旁頻頻點頭,賠著笑。反正二房都服軟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隻要彆讓她掏銀子,彆短了三房的吃用,誰當家還不是一樣。

太夫人的臉色又變了好幾變,氣息急喘,手足冰涼。

王嬤嬤擔心太夫人,連忙給她遞了一杯安神茶,又給她撫了撫背。

太夫人喝了幾口熱茶,卻還是覺得心口發緊,似有一口氣堵在了那裡。

她的腦海裡翻來覆去地想著剛剛沈氏說的話,既憤怒,又無奈。

現在的楚家千瘡百孔,岌岌可危,從楚令霄的案子到其他侯府的家事都要仰仗沈氏去籌謀周旋,而她束手無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