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訶迦樓卻是波瀾不驚,氣度從容,連眉梢也沒動一下,雪白的僧袍在窗口的陽光照射下宛如雪霽初晴般。
他又放下了一枚白子,抬眼看向了顧玦道:“順其自然。”
他這麼說了,清萊等人嘴邊的話就全咽了回去,對於大皇子的決定,他們是完全信服的。
顧玦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盅,淺啜著熱茶。
他明明一語不發,卻讓人覺得似有種看不見的默契彌漫在他與烏訶迦樓之間。
楚千塵坐下後就沒再說話,目光落在棋盤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局棋。
雖然迦樓手裡沒有拿棋譜,可楚千塵卻能肯定他不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而是在憑借他的記憶回憶一個棋局。
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黑白棋子的棋風大相徑庭,不可能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
烏訶迦樓還在繼續擺著棋,隨著黑白棋子一枚枚落下,楚千塵若有所思地挑眉,發現黑棋的棋風很眼熟。
顧玦喝了口茶,就放下茶盅,又道:“安達曼郡王和其他使臣應該會在京城待上一段時日……”
他放下茶盅時,道袍寬大的袖子也隨之垂落,舉手投足間一派風清月皎的氣質。
周圍的其他人卻有種莫名的冷意自腳底升起,隱約感覺到顧玦在計劃著什麼,被他盯上的安達曼郡王等人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烏訶迦樓默然,拈了枚白子落下。
那乾脆利落的落子聲已經表明了他的意思,一切但憑顧玦的安排。
這時,楚千塵的目光終於從棋盤上移開了,接口道:“太後的生辰也快到了,太後上次說今年不是整壽就不辦了,吃完長壽麵就夠了。王爺,我們給太後挑一件生辰禮吧?”
她笑眯眯地抬眼看向了顧玦,眸光清澈,透著幾分意味深長。
顧玦抬手把拳頭放在唇畔,低笑一聲,道:“聽你的。”
他的語氣明明清清淡淡,琥珀卻從中聽出了君心繾綣的纏綿。
楚千塵美滋滋地笑了,指著那棋局問道:“王爺,黑子是你下的嗎?”
烏訶迦樓:“……”
顧玦:“……”
饒是顧玦,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絲的訝色,差點就想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可隨即就笑了。
她能認出來,那不是很“正常”嗎?
顧玦輕輕地“嗯”了一聲,眸光柔和。
楚千塵仿佛得了偌大的誇獎似的,笑意更濃,又垂眸去看烏訶迦樓擺的那局棋。
一個人的棋風就像是字跡一樣都是有其特征的,當然顧玦也可以特意改變他的棋風,但眼前這局棋顯然是顧玦順著他自己的心意下的,棋風大氣磅礴,銳利明快,尤以大局見長。
前世,楚千塵與顧玦曾下過數之不儘的棋局,對於顧玦的棋風,她最清楚不過了,肯定不會認錯。
清萊等人愣了愣,隨即就想了起來。
難道這局棋是……
“盲棋。”其中一人脫口道。
“盲棋?”楚千塵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好奇地問道,漂亮的鳳眼眨巴眨巴。
顧玦就解釋了兩句,簡而言之地說了他之前與烏訶迦樓下盲棋的事。
他表麵平靜,心湖中一陣蕩漾,溫暖,喜悅,滿足。
他突然就很想再與她下棋,覺得他又一次被她遠遠地拋在了後方。
他也想更了解她。
楚千塵見他們談完了正事,就對烏訶迦樓道:“法師,我來給你把脈。”
她照例又給烏訶迦樓診了脈,重新開了方子,叮囑了煎藥的注意事項又讓他好好休息,之後,她就與顧玦一起離開了,返回了隔壁的宸王府。
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隋大管事叫了過來。
“王爺要給太後娘娘挑一件壽禮,明天讓京城的幾家珍寶齋過來一趟。”
隋大管事:“……”
楚千塵笑眯眯地又道:“去辦吧。咱們宸王府做事不用藏著掖著。”
隋大管事立刻就明白了,王妃這是要傳得京城上下人儘皆知。
簡單!這可比保守秘密要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