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寒風呼呼,袁之彤目不斜視,她雖然看不到顧玦,也聽不到腳步聲,卻能瞟見後方的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在往前挪。
她在心裡默默地從一數到了三,神情真摯地再道:“姨母掛心表哥,平日又見不到王妃,所以,才會讓我給表哥傳話,可是王妃你卻一直攔著,不讓我見表哥。”
“王妃,我、我……你若是真的不待見我,等我幫姨母給表哥傳了話,以後肯定不會再見表哥了……”
袁之彤看來有些激動,氣息微喘。
這時,顧玦已經走到了竹棚外,楚千塵自然也看到他了,愉快地彎唇笑,根本就沒注意聽袁之彤後麵還說了些什麼。
顧玦從袁之彤身邊走過,而袁之彤仿佛現在才發現顧玦似的,有些無措,有些慌亂,趕緊行了禮:“表哥。”
她略略地偏過身,想給顧玦讓路,可太慌了,一不小心,腳踩到了裙擺。
“姑娘!”大丫鬟趕緊去扶袁之彤的胳膊。
袁之彤勉強站穩,可她手中捧的那個被劈開的繡球也掉了下去,金色的鈴鐺撞擊地麵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其中一半繡球往顧玦的方向滾了滾。
她垂下小臉看著地上的繡球,更慌了,強顏歡笑地解釋了一句:“這是我不小心弄壞的,不關王妃的事。”
“姑娘,明明就是王妃故意的!”袁之彤身邊的大丫鬟瞪圓了眼,義憤填膺地說道,一副為主子鳴不平的樣子。
袁之彤苦笑了一下,不悅地對著大丫鬟喝斥道:“你彆胡說八道!”
她再次對顧玦強調道:“表哥,真的不關王妃的事。都是我不好……”
又是一陣寒風拂來,將袁之彤鬢角的頭發吹亂了幾分。
她抬手把幾縷碎發夾到耳後,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頷,既優雅,又俏麗。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又道:“隻是,這繡球是皇後娘娘賞的……”
“也無妨,我會去好生向皇後娘娘賠罪的。”
她又笑了,笑容美好,隻是眼圈依舊發紅,襯得這笑容中又透出一絲隱忍的味道。
顧玦在楚千塵身邊坐下,問道:“喜歡玩繡球?”
“月影喜歡。”楚千塵笑眯眯地說道,“我嘛……”
她一邊說,一邊朝地上被劈成兩半的繡球看去,“我就喜歡劈。”
她這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在說她喜歡劈西瓜似的。
顧玦失笑,淡淡地吩咐道:“驚風,讓人去內務府,拿幾個繡球過來。”
驚風立刻上前了兩步,恭聲應諾:“是,王爺。”
驚風從袁之彤身邊走過時,用輕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說,不過是一個繡球而已,能讓王妃劈得開心,那就是繡球的福氣。
袁之彤:“……”
袁之彤再一次呆住了,腦子裡混亂如麻。
楚千塵怎麼敢在他麵前直接說喜歡劈呢,難道她不應該掩飾一下嗎?
還有顧玦……
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顧玦難道沒有聽到嗎?
都說宸王治軍,治軍公正嚴明,以身作則,所以才會在北地與北地軍中這般有名望與軍心。
他不是至少得問問整件事的經過嗎?
就算他為了宸王府的臉麵,不能讓楚千塵給她道歉——其實,她本來也沒指望顧玦會給她主持公道,隻是希望在他心裡埋下一根刺……
“表……”
袁之彤櫻唇微張,還想說什麼,但顧玦已經側首去看楚千塵,把手中的一個葫蘆形袖爐塞到她手裡,“拿著。”
方才他給她的指尖上藥時,就發現她的手又冰又涼。
楚千塵反應很快,連袖爐帶手地都給拽住了,兩個人四隻手一起捂著小小的袖爐。
“……”被無視的袁之彤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地。
這一瞬,她又感受到了方才他們一起做毽子時那種旁若無人的親昵。
這分明是楚千塵在向她宣誓主權!
袁之彤又尷尬,又羞窘,像是啞巴似的,再也發不出聲音,雙腳更像是灌了鉛似的,寸步難移。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後方那些貴女灼灼的視線落在了她背上。
不一會兒,驚風捧著一個兩尺長、兩尺寬的木匣子來了。
打開匣蓋,就能看到木匣子裡裝著七八個色彩斑斕的繡球,仿佛一個個姹紫嫣紅的繡球花似的。
這幾個繡球個個都華貴精致,有的像袁之彤那個一樣飾有金鈴與流蘇,有的縫著一顆顆紅珊瑚珠子,有的是繡球外還罩一個赤金鏤花球,有的是由雲錦所製……
這些繡球非但不比袁之彤的那個差,反而更精致、更好看。
驚風恭敬地把這些繡球都呈到了楚千塵身前的桌上。
“若是不夠,再讓驚風去內務府取。”顧玦順手抓了一個外罩赤金鏤花球的繡球,漫不經心地把玩了一會兒。
楚千塵隨口應了一聲,抓著顧玦的手腕,湊過去看了看他抓的那個繡球上的鯉魚紋與蝴蝶紋,笑了,“你這個就給月影吧。”
她又從匣子取了一個飾有金鈴的繡球,抓在手裡隨意地往上掂了掂,繡球被拋起時,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錯。”她讚了一句,然後就笑眯眯地對袁之彤說道,“給。”
袁之彤:“?”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對方驀地抬臂把繡球扔了出去。
袁之彤不由想到了剛剛自己故意把繡球扔向楚千塵的那一幕,霎時花容失色。
第一反應就是楚千塵這是在報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