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沒彆的辦法,還是硬著頭皮把單子呈給皇帝過目:“皇上,這是今日頭十名的名單。”
皇帝在看到單子的那一瞬,臉上的笑意全沒了,差點沒甩袖而去。
可現在周圍有數以千計的眼睛看著,皇帝隻能對著倪公公點了下頭,連親自宣布的興致都沒有了。
倪公公自然能看出皇帝的心意,接過了這個差事,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清清嗓子,用尖細的嗓音宣布道:“今日的魁首乃是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蘇慕白。”
話落之後,似乎方圓一裡都靜了一靜。
隻剩下了寒風呼嘯與樹木搖曳的聲音。
身著湖藍直裰的蘇慕白立刻在眾人的目光中邁上了獵台上,氣定神閒,笑眯眯地叩謝皇恩浩蕩。
他的神情與動作還是那般溫文儒雅,仿佛全然沒有感覺到周圍那種不自然的氣氛。
倪公公皮笑肉不笑地代皇帝賞賜了他一身蟒袍、一匹寶馬、良田與千銀。
蘇慕白領了賞賜後,就退了下去。
獵台上下的氣氛詭異至極,再不見之前的熱鬨,畢竟誰都知道蘇慕白是宸王的心腹。
而且,蘇慕白這次會隨駕冬獵怕是因為皇帝不放心把他留在京城。
緊接著,倪公公又宣布了第二名,金吾衛經曆司馬信,同樣賞賜了一匹寶馬、良田與千銀。
皇帝的臉色又沉了三分。
這個司馬信也是宸王府的人。
下一個領賞的第三名,裴霖曄。
頭三名全都是宸王府的人,倪公公的臉已經僵得笑不出來,全然不敢去看皇帝的臉色。
封賞井然有序地進行著,而皇帝的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龍椅的扶手幾乎要被他捏碎,心裡嫌棄朝中這些宗室勳貴的子弟實在沒用。
不但前三名,前十名之中就有七個是宸王府的人,或者親近宸王府的武將。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皇帝的胸口又是一緊,差點沒嘔出一口老血來。
他不想看蘇慕白、裴霖曄他們,於是淩厲的目光就朝幾個皇子掃視了過去。
今天,太子一直和皇帝在一起,就沒有拿過弓,所以一無所獲。
二皇子倒是有些收獲,獵到了一頭公鹿、一隻野麅和幾隻野兔。
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紀還小,也就獵了幾隻野兔、山雞,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獵物。
皇帝對幾個兒子都不滿意,覺得他們身為皇子,卻不思進取,毫無血性,把他這個皇帝的臉都快丟儘了!
皇帝的胸膛劇烈地一起一伏,忍不住就遷怒到了太子顧南謹的身上,斥道:“太子,你身為儲君,本該為兄弟與眾臣的楷模,今日在獵場中怎麼也不知道試試身手,彆忘了我大齊可是在馬背上得的天下!”
“秋獮冬狩乃是為了不忘祖!”
皇帝發泄似的說了一通。
周圍更靜了,隻剩下皇帝一個人尖銳暴怒的聲音回蕩在獵台上。
顧南謹垂首作揖聽訓,一字不發,直到皇帝說夠了,他才乾巴巴地來了一句:“謝父皇教誨。”
他也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
顧南昭抬頭想說什麼,但是他身後的小內侍輕輕地拉了下他的袖口,他又閉上了嘴。
皇帝發泄完後,之前的意氣風發也消了一半,沒心情再與臣同樂,丟下一句“今天就到這裡”,就下了獵台。
眾人皆是俯首恭送皇帝。
皇帝迎麵就看到錦衣衛指揮陸思驥使健步如飛地朝他走來,先給皇帝行了禮,壓低聲音道:“皇上,臣剛剛收到京城遞來的消息。”
皇帝還煩著,一邊往獵宮方向走,一邊意興闌珊地說道:“說。”
陸思驥附耳對著皇帝輕聲稟報:“昨夜宸王府隔壁走水了,五城兵馬司抓到了幾個縱火犯,是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