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和離(二更)(2 / 2)

她沒有再掙紮,眼簾一動,眼眶中的淚水就持續地湧出,沿著麵頰,浸濕了他的衣襟……

氣氛更壓抑了,容嬤嬤、大丫鬟和乳娘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目光都去看榻上的顧之顏。

符水似乎開始在她體內起效了,顧之顏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閉著眼……

窗外凜冽的寒風依舊呼嘯著,如野獸怒吼,似如長龍咆哮之聲。

這一夜,雪半夜就停了,可風不止。

次日一早,早朝重開,其他朝臣還來不及稟事,靖郡王顧錦第一個從隊列中走出,在朝上上折,說自己才疏學淺,難當大任,不堪為郡王位,請旨辭爵卸職。

猶如一聲驚雷轟然在天際炸響,滿朝文武先是靜了一靜。

“……”

“……”

“……”

跟著,金鑾殿上瞬間嘩然。

靖郡王府是老牌的宗室了,其先祖是太祖的嫡子,就算已經曆經幾代,在大齊朝的宗室中,也是相當尊貴的,也正因為此,本該在這一代降爵的顧錦得了先帝的額外開恩,沒有將爵,依舊承郡王爵。

這一任的靖郡王顧錦在襲爵後雖無大功,但也無過,這十來年差事辦得平平穩穩,現在這才三十不到的人,正值精力最好的壯年,卻突然當朝辭爵,總不免讓人浮現連篇,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或者不可言說的隱情。

這下子,滿朝文武都把原本要說的正事給忘記了,一顆顆八卦之魂雄雄燃燒著。

相熟的宗室、勳貴與官員三三兩兩地麵麵相看,不得不懷疑皇帝要削減宗室的爵位,所以,暗地裡拿靖郡王開刀,逼靖郡王自己上朝請辭。

否則,靖郡王既沒有殺人,也沒放火,應該也沒強搶民女、貪汙受賄什麼的,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爵位往外推呢!他又不是撞壞腦子了。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真相了。

殿內的群臣騷動得更厲害了,分成了兩派。

那些個以科舉謀仕的朝臣們覺得如此甚好,在他們看,宗室勳貴就如同血蛭一般在吸著大齊的血,大部分人都德不配位。

而那些身負爵位的宗室勳貴們的心則都提了起來。

他們都認為這個先例可不能開。

要是靖郡王先辭爵,那麼皇帝下一個就該對彆的宗室開刀了吧?!

繼宗室之後,是不是就該輪到勳貴了?!

那些宗室都把目光投向了宗令禮親王,對方也如他們所願地站了出來。

“顧錦,你胡說什麼!”禮親王立刻表明了他的不讚同,對著靖郡王喝斥道,“爵位關乎重大,豈能兒戲!”

緊接著,禮親王又鄭重地對金鑾寶座上的皇帝說道:“此事非同小可,請皇上三思。”

禮親王其實隻是想將此事先擱一擱,可是聽在群臣耳裡,愈發覺得靖郡王辭爵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麵沉如水

靖郡王等禮親王說完後,就再次對皇帝道:“皇上,臣已經深思熟慮過了,請皇上恩準臣辭爵。”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金鑾殿的每個角落,態度十分堅定。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他就這麼維持著作揖的姿態穩穩地站在金鑾殿中,仿佛那風雪中的巍峨高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撼動他一絲一毫。

“……”

“……”

“……”

朝上再次靜了一靜。

坐在最高處的皇帝俯視著下方眾人,就像是九重天上的天庭之處高高在上地俯瞰眾生似的。

有人悄悄地抬頭去偷看皇帝,隻見皇帝薄唇緊抿,臉上看不出喜怒。

皇帝久久都沒有說話,隨著殿內沉寂的延續,任誰都能猜出皇帝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愉悅。

冬獵後的第一個早朝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開始了,眾人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京城上方的天空中陰雲堆砌,層層疊疊,仿佛隨時會有又一場風雪降臨。

於是,街道上行走的路人也不多,那些茶館酒樓的生意也有些慘淡,唯有那些賣炭火、柴火之類的鋪子門庭若市。

靖郡王還沒回府,而沈菀已經在一早就帶著女兒顧之顏回了穆國公府。

這時還沒下朝,才辰時過半而已。

她回娘家前沒派人提前遞口信,穆國公夫人見三女突然回來了,有點驚訝。

三女已經很久沒有回娘家了,穆國公夫人心裡是知道她的顧忌與苦衷,隻有心疼,過去這幾個月也就不時派人給郡王府送些特產什麼的,也有寬慰女兒的意思。

“阿菀,你……你怎麼這麼憔悴!”穆國公夫人見沈菀臉色蠟黃又瘦了一大圈,心疼地拉著她坐到身邊,心一沉,覺得哪裡不對。

這次冬獵,穆國公留守京城,沒有隨駕,因此穆國公夫人也沒去,到今天才又見到沈菀。

“我沒事。”沈菀反握住母親的手,啞聲道。

顧之顏是被乳娘抱進來的,她的身子裹在一件大大的鬥篷裡,也看不到她的臉,所以起初穆國公夫人隻以為天氣冷,外孫女還睡著。

穆國公夫人對著乳娘招招手,道:“你們是昨天才回京的吧,七娘這一路舟車勞頓,是累了吧?讓我看看……”

等乳娘把小姑娘抱近了,穆國公夫人一看顧之顏潮紅的臉色,就發現她不對,連忙用手往她額頭一摸,麵色變了。

“七娘在發燒!”穆國公夫人脫口道,一顆心急墜直下。

誰都知道顧之顏是沈菀的命根子,在她發燒的情況下,這大冷天的,沈菀還不管不顧地把人抱回娘家來,肯定是郡王府裡出了什麼大事了。

穆國公夫人想要再仔細問問,但沈菀已經主動說道:“娘,您能不能先把大姐叫來?”昨晚顧之顏喝下符水後,就已經燒得沒那麼厲害了。

穆國公夫人怔了怔,連忙吩咐身邊的管事嬤嬤道:“韓嬤嬤,你走一趟永定侯府去把阿芷請來。”

“是,太夫人。”韓嬤嬤領命走了。

她還沒出西暖閣,就聽後方又傳來穆國公夫人吩咐大丫鬟的聲音:“半夏,你拿著國公府的帖子去請太醫……”

“娘,不要!”沈菀連忙打斷了穆國公夫人,麵色複雜。

韓嬤嬤出去了,自然也就沒聽到母女倆後麵還說了些什麼。

穆國公夫人心裡疑雲重重,緊緊地盯著沈菀,看著乳娘抱著顧之顏送到了沈菀的懷裡,看著沈菀小心翼翼地抱著顧之顏,彷如抱著一個易碎的珍寶。

穆國公夫人也垂眸去看顧之顏,壓低聲音,擔憂地再問:“阿菀,七娘到底怎麼了?”

“你和女婿出了什麼事?他惹你生氣了?”

然而,不管穆國公夫人怎麼問,沈菀都沒有說話,置若罔聞,她的神情有些遊散。

穆國公夫人心裡幽幽歎氣,見狀,也不再問了。

沈菀抱著顧之顏,一手輕輕地捋了捋她鬢角的碎發,閉眼昏睡的顧之顏櫻唇蠕動,發出小小聲的呻吟。

看著女兒和外孫女,穆國公夫人有些坐立不安。

女兒的狀態看著比去年那時候還糟糕,她越是不說話,穆國公夫人越是覺得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麻煩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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