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楚令霄是被康鴻達定了“勾結山匪、意圖謀反”的罪名才被拿下,楚家也因此被查抄,現在康鴻達被定了死罪,楚令霄作為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憐人”就被無罪釋放了。
他被關了十幾天,整個人還有些渾渾噩噩,牢頭隻是跟他說了一句“你可以走了”,一個字都沒多說。
當他回到楚家時,就發現之前包圍楚家的那些禁軍也全都撤了,他順順暢暢地進了門。
楚令霄的歸來令闔府上下都喜出望外,一個個爭相告走。
“大老爺回來了!”
“太夫人,大老爺平安回來了!”
當消息傳到榮福堂時,太夫人欣喜若狂,親自跑出來迎人,拉著長子的手就不撒手了。
母子倆往楚令霄的外書房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說。
“令霄,你回來了,娘總算可以放心了。”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說著說著,又開始心疼起長子,“你瘦了,也憔悴了!”
“母親,最近家裡怎麼樣?”楚令霄急切地問道,“我怎麼就被放出來了?”
他一回來,就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太一樣,一掃之前的陰鬱,仿佛雪融春歸似的,讓楚令霄忍不住懷疑:難道是楚雲逸從了康鴻達,所以自己才沒事了?
“好,家裡一切都好,如今真是苦儘甘來了!”太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深,眼角與唇角露出深深的皺紋,“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皇上駕崩的事?”
“什麼,皇上駕崩了?!”楚令霄還真是不知道,聲音拔高了三分。
他目光所及之處,從人到物全都很素淨,但他隻以為是因為楚令宇的喪期沒過,沒想到竟然是國喪。
太夫人對著王嬤嬤使了一個眼色,王嬤嬤就是把丫鬟、婆子們給打發了,方便他們母子說話。
太夫人喜不自勝地與長子說起了此前顧玦率玄甲軍逼宮的事。
先前,這件事一直沒有一個定論,太夫人也不敢高興得太早,更不敢招搖,但是現在,先帝已經下葬,太子被先帝重傷,至今沒什麼消息,而顧玦自逼宮那日起就在宮中主持大局,那就代表著顧玦十有八九是要登基啊。
見今天長子回來,太夫人愈發覺得她的猜測沒錯,他們楚家終於是否極泰來了。
她拉著楚令霄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並暢想起未來:“令霄,宸王是我們楚家的姑爺,要是他能順利登基,那麼我們楚家至少也能封個承恩公。”
“我仔細想過了,就是宸王不登基,肯定也是會扶持二皇子上位的,那麼楚家就是天子的外家!”楚貴妃就是太後,也就是說,楚令霄作為太後的兄弟,一樣能封個國公。
“現在連二房都老實了!”
說到二房,太夫人難免想到了英年早逝的次子楚令宇,有些心疼,但又煩劉氏,擰眉道:“劉氏和菱姐兒就是眼皮子淺的,你剛被康鴻達的人押走的那段日子,她們母女倆天天鬨,後來看宸王得勢,這才消停了,就等著我們楚家水漲船高,二房也能雞犬升天。”
最近,楚家人空前的團結,連帶庶出的三房與四房也天天到她跟前來儘孝,太夫人的日子也好過了起來。
楚令霄這段日子被關在牢裡,耳目閉塞,根本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聽太夫人娓娓道來,他的情緒也隨之被牽動,從震驚轉為驚喜,聽完還猶有幾分不敢置信。
“母親,您說的都是真的?”楚令霄喜出望外地看著太夫人,忍不住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告訴他這不是夢。
“這事我能開玩笑嗎?”太夫人心裡也覺得這件事真是太出人意料,到現在也偶爾會覺得沒什麼真實感。
她定了定神,柔聲又道:“令霄,你聽為娘一句勸,趕緊去把阿芷哄回來。還有,塵姐兒的姓也得改回來的。”
“塵姐兒是楚家人,是楚家的嫡女,怎麼能去姓彆家的姓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確實。楚令霄若有所思地思索著。
顧玦要是登基,沈千塵就是皇後;顧玦要就是不登基,也至少會是個攝政王。
無論是哪種情況,沈千塵都必須是“楚千塵”才行,否則外人一聽到她的姓,怕都會懷疑她與楚家不和……
改姓之事刻不容緩。
但是,讓楚令霄去跟沈芷低頭求她原諒,他又覺得有些難堪。
楚令霄還記得上次他在沈宅外看到沈芷與裴霖曄十分親昵,那個裴霖曄分明是對沈芷彆有所圖。
每每想起當時的一幕幕,楚令霄就覺得自己的頭上綠油油的,心口憋著一口氣。
那次,他讓人劃了沈宅的大門也是想嚇嚇沈芷,然後去哄哄她,可沈芷竟然與裴霖曄攪和在一起,太讓他失望了。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自己被人戴綠帽子!!
楚令霄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心裡妒火翻湧,真恨不得把沈芷與裴霖曄一起浸豬籠。
還有沐哥兒也是,與裴霖曄如此親近,這是要認賊作父嗎?!
“我不去。”楚令霄彆扭地說道。
讓楚令霄去對著沈芷卑躬屈膝,等於是要了他半條命。
楚令霄不知道第幾次地後悔娶了沈芷,要是沒有沈芷,他的人生本不該如此的!
太夫人也是頭疼,但想到家裡現在入不敷出,連家業都變賣了不少,她也隻能狠下心腸道:“令霄,你都這麼大人了,總要為我們楚家考慮考慮吧。”
“現在宸王十有八九會登基,我們楚家的輝煌就近在眼前了,難道你甘心讓沈家搶了原本該屬於楚家的風光?!”
“你彆忘了,塵姐兒可是你偷偷抱給敏姍的,現在她對你這個父親還有怨艾……”
一聽到“怨艾”這兩個字,楚令霄仿佛被踩住痛腳似的,氣急敗壞地停下了腳步,怒道:“她敢?!”
“我可是她親爹!”
“她要是敢對我不孝的話,就等著被禦使彈劾吧。”
大齊重孝道,就是父殺子殺女,那也殺的,該反省的是不孝的子女。
他是把沈千塵抱給了薑敏姍,可那又怎麼樣?
他是她父親,他想把她抱給誰養,都由他說了算。
這是家事,就是京兆府也管不得他們楚家的家務事。
再說得難聽點,要不是這丫頭變成了庶女,當初先帝也不會下旨把她賜給宸王,她今天的福氣還不是因為自己!!
楚令霄越想越覺得是如此,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