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訶朗南開始有些慌了,眸光閃爍不定,後頸出了一片冷汗。
早在他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他就想過顧玦有可能會追查到他的身上,可是他仔細斟酌過利弊,覺得就算被揭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他親自向顧玦賠個不是。
他們大昊並非赤狄、藺國那等蠻夷小國,大昊與大齊是對等的國家,哪怕顧玦是尊貴的大齊天子,哪怕顧玦再雷霆震怒,他也必須考量到他的一個決定會影響到齊、昊兩國,會有可能導致天下大亂。
顧玦才剛登基,帝位未穩,他肯定不會希望兩國撕破臉。
那是烏訶朗南今天之前的想法,現在的他卻沒那麼確定了,顧玦的言行讓他覺得不安。
烏訶朗南與顧玦也不過接觸了寥寥數次,但是從顧玦一次次不按理出牌的舉動中,他也隱隱感受到了,顧玦這個人實在是太強勢了,也許是他在軍中多年,所以習慣了軍令如山的作風,他容不得任何人對他說不。
顧玦的手指輕輕地在茶幾上叩動了兩下,淡淡道:“來人,把烏訶三皇子與二公主押送回昊國,這件事昊帝必須給朕一個交代,若是不能讓朕滿意,就彆怪朕兵戈相向了!”
顧玦的臉上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令烏訶朗南膽戰心驚,脊背上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烏訶朗南:“……”
獵場狼襲的事的確是他算計了顧玦,但是他並沒打算要顧玦的命,他也知道區區幾頭狼是不可能傷得了武藝高強的顧玦,他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挑撥顧玦與烏訶迦樓的關係而已。
而顧玦竟然想為此對他們大昊宣戰?!
顧玦難道不怕群臣與百姓說他窮兵黷武嗎,他未免也太自我,太肆無忌憚了吧?!
烏訶朗南冷汗涔涔,力圖鎮定地與顧玦四目對視,艱聲道:“陛下,吾可是昊國使臣,你這是把吾當作犯人了嗎?!”
顧玦勾了下唇角,笑容清冷地徐徐道:“朕當然知道你是昊國使臣,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嗎?!”
顧玦的眼神淡漠無波,帶著些許睥睨天下的不羈,看烏訶朗南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無所作為的死人似的。
“……”烏訶朗南啞口無語,心裡越來越沒底。
他身為堂堂的昊國三皇子,自認閱人無數,也見識過不少梟雄與豪傑,就算是像他父皇烏訶度羅那樣的當世梟雄為人處事,也是有跡可循。
可是顧玦不同!
顧玦這個人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處事法則,認準了方向就毫不動搖,完全不在乎世人怎麼看待他。
沙耶不安地看著烏訶朗南,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他們就這麼灰溜溜地被送回昊國去,就意味著他們的任務失敗了,父皇的眼裡一向容不下沙子,她簡直不敢想象他們回國後,父皇會怎麼處置他們!
顧玦不再多說,下令道:“把人帶下去!”
“是,皇上!”那錦衣衛指揮僉事立刻抱拳應命,把烏訶朗南、沙耶等一行昊人給押了下去。
之前,烏訶朗南一行人是客,在大齊享受的是作為貴客的待遇,可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地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們會被軟禁起來,會被人看守起來,幾乎與階下囚無異。
沒一會兒,周圍就又靜了下來,連帶那個跪地的中年男子也被錦衣衛帶了下去。
屋子裡隻剩下了顧玦與坐在旁邊良久未語的張首輔。
張首輔乾咳了兩聲,猶豫地勸道:“皇上,齊、昊兩國休戰二十幾年,兩國邦交來之不易……”他想勸顧玦不可輕易與昊國交戰。
顧玦悠然淺啜了一口熱茶,糾正道:“兩國的和平邦交確實守之不易,可是,與我大齊建立邦交的不是現在這位昊國偽帝,而是烏訶迦樓。”
顧玦這一句話中透露的信息讓張首輔驚得瞪大了眼,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顧玦從頭到尾都不曾認同過烏訶度羅,認為他是偽帝,顧玦更看好的人是烏訶迦樓?!
張首輔隱約能感覺到顧玦不是亂來的,而是心裡有所成算的。
是啊,他們這位新帝的主意大著呢,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
張首輔思忖了一番,鄭重地作揖附和道:“皇上說得是。”
這件事算是塵埃落定。
沒等其他人啟程返京,烏訶朗南、沙耶兄妹倆當日就被一支三百人的金吾衛從萬林苑獵宮押走了,一路南下。
因為顧玦特意交代了快馬加鞭,所以金吾衛這一路幾乎是日夜兼程,每天隻休息兩個時辰,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烏訶朗南、沙耶兄妹倆,這段路程簡直與酷刑無異。
當他們渡過兩國邊境的大江,抵達昊國都城建業城時,兄妹倆都瘦了一大圈,疲憊不堪。
金吾衛沒有直接把人送進建業城,反而令人在城門口敲鑼打鼓了一番。
“鐺!鐺!”
這震天的聲響一下子吸引了不少昊國百姓駐足,不遠處人群如潮水般聞聲而來。
沒一會兒功夫,城門口附近就變得人山人海,越來越熱鬨。
建業城的城門守兵看到有人膽敢在都城鬨事,也立即行動起來,一支二三十人的士兵氣勢洶洶地地朝這些金吾衛逼近。
“何人在此喧嘩!!”為首的大胡子昊人以昊語粗聲質問道。
他身後的這些城門守兵一個個也都是麵目森冷,仿佛一言不和就要動手趕人似的。
“哎呦喂,好大的威風啊!”一個俊朗的紫衣青年騎著黑馬從金吾衛中走了出來。
麵對前方這群凶神惡煞的昊人,青年那張玩世不恭的俊臉上嬉皮笑臉的,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這時,響亮的敲鑼聲終於停了下來。
那個敲鑼的小胡子金吾衛恭恭敬敬地對著紫衣青年拱了拱手,以詢問的語氣喚道:“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