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被帶進了公堂,中年男子長著一雙精明的三角眼,相貌平凡,此刻神情間緊張又局促。
韋遠知看到中年男子卻是一喜,脫口喊道:“大管家!”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大管家韋順是韋敬則的親信,在外行走就代表著韋敬則,不少官員見到他也要敬他三分。
韋遠知心裡徹底放心了,眼眸裡也又有了神采,覺得韋順之所以會來大理寺公堂,一定是因為父親都打點好了。
果然!依父親的本事,什麼麻煩搞不定!
結果,韋順根本看也不敢看韋遠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周之秋磕頭行禮:“參見周大人!”
周之秋淡淡道:“韋順,關於此案,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韋順這才抬起頭來,抬手指向了跪在不遠處的老虞,聲音乾澀地說道:“這個虞四是草民介紹給我家老爺與二少爺的,由他負責在京城中找買家。”
“……”韋遠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說,韋順,你是瘋了嗎?!
韋順僵硬地轉頭看向了韋遠知,苦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二少爺,昨天家裡被錦衣衛抄了!”
韋遠知不在現場,可韋順昨天卻是親眼看到的,看到錦衣衛從夾牆裡搜出了那些見不得人的賬冊與書信,看到了錦衣衛從地窖裡抬出一箱箱金銀。
撇開舞弊案,錦衣衛搜出來的這些證據都足以判韋敬則斬首。
事到如今,韋順也隻能自保,就算他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他的家人著想,隻能配合裴霖曄的指示在公堂上指證韋敬則父子。
此案必須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如此,才能重塑“會試”的威信,讓天下人都知道會試是絕對公正、公平。
“……”韋遠知如遭雷擊地呆在了那裡,真恨不得這是一個噩夢。
然而,臀部至今沒養好的傷在明確地告訴他,這是現實。
他們韋家已經被抄家,徹底完了!
父親今天之所以沒出現在公堂上不是因為跑去打點,而是因為他自身難保,現在怕是身陷囹圄。
完了,全完了!
韋遠知臉色煞白,身子像篩糠一樣發起抖來,整個人近乎崩潰,顫聲喊道:“周大人,我認罪!”
“會試考卷不是我弄來的,所有事都是我爹指使我的,他才是主謀!”
韋遠知不想死,在意識到韋敬則肯定免不了一死後,他迅速地衡量了利弊,隻想保住自己。
周之秋:“……”
其實今天就是韋順不來公堂,周之秋也並非不能審下去,畢竟當日韋遠知和老虞在李氏酒樓以及京兆府公堂上說的那些話都是有人證的,隻不過這麼審難免會打口水仗,過程也太拖遝。
像現在韋順一出來,韋遠知立刻當堂認罪,整個審理過程乾脆利落,案情一目了然,連外麵聽審的人都覺得痛快至極。
“啪啪啪!”
公堂外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外麵聽審的學子們已經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欣喜若狂地或鼓掌,或高喊:
“惡人伏法,天下自有公義!”
“周大人英明!”
“皇上萬歲萬萬歲!”
“……”
不僅是這些學子們在喊,大理寺大門外來看熱鬨的百姓也緊跟著一起喊了起來:“皇上萬歲萬萬歲!”
這喊聲整齊劃一,如雷動般響徹方圓一裡,透出這些百姓對大齊君主最真摯的崇敬之心。
在那此起彼伏的喊聲中,顧玦帶著沈千塵默默地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街道上還有不少路人往大理寺方向走去,吆喝著要去看熱鬨,唯有小夫妻倆與街上其他人前進的方向不同,慢悠悠地往街尾的方向走去。
兩人手牽著手,不時相視一笑。
驚風趕著他們的馬車遠遠地跟在後方,因為不敢打擾主子們談情說愛,至少保持了百來丈的距離。
沈千塵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語調軟軟地問他:“我們去哪兒?”
他們走的方向不是回宮,所以沈千塵猜顧玦另有計劃。
顧玦道:“難得出宮,我們逛逛去。”
沈千塵當然沒意見,嬌嬌軟軟地應了:“好。”
顧玦垂下眸子,流連在她精致的小臉上,含笑道:“我們去雅茗茶樓吧,你上次不是說,那裡的芝麻糕很好吃,你娘和外祖母都喜歡吃嗎?”
沈千塵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蕩漾著溫柔的笑意。
他總是這樣,無論她說過什麼話,他都會記在心裡。
前日下午,琥珀私下裡驚歎地與她說:“姑娘,明明奴婢跟了您更久,居然還沒姑爺了解您!”
琥珀當時還說,她得更努力,對此,沈千塵隻笑眯眯地給了她三個字:“沒用的。”
琥珀再努力也沒用,她永遠也不可能比顧玦更了解她。
她與他之間是不一樣的!
看著小丫頭自得其樂地笑個不停,顧玦挑了下眉頭,正想問她在笑什麼,就見沈千塵笑眯眯地指著前方一個賣花的老頭道:“那邊的野菊好漂亮,我買來送給你好不好?”
顧玦:“……”
顧玦深深地看著沈千塵,挑了下劍眉。
沈千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從善如流地改了口:“你買給我好不好!”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聲音要多嬌軟有多嬌軟,要多可愛有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