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有你喜歡的牛角包。”皮特羅把懷裡抱著的紙袋放在桌上。
鬆軟的牛角包帶著金黃的色澤, 奶香味慢慢地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清晨融融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雪白的餐桌上。在這樣溫馨的場景裡,伊莉莎低著頭, 一言不發地抿緊了嘴唇。
今天早晨伊莉莎醒來的時候, 陪床的床位上卻已經空無一人,被子被整齊地疊好碼在了一邊, 平整得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就在這時候,門被忽然地打開,走進來的護士小姐看見正扭頭看向空床位的伊莉莎,“小姐,你醒啦。原來在這裡的先生因為急事先離開了, 他說給你留了一封信。”
在這封信中,布魯斯表示自己因為一些意外情況,必須要飛回哥譚去處理, 很抱歉沒有能夠留在這裡陪她。
對於布魯斯這樣的選擇,伊莉莎實際上一點兒也不意外。早在她和布魯斯在一起的時候, 她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而之後每一次布魯斯的匆忙離開,伊莉莎都能夠微笑著表示理解。“對不起”和“沒關係”這樣的對話已經成了他們每次分開時的主旋律。
但是……
伊莉莎默默地關閉了短信的窗口,目光飄向窗外。
這一次, 不知道為什麼, 她不願意打出那個輕飄飄的“沒關係”。
“……你昏睡的這些天都沒有吃東西, 醒來之後又是兩天沒有辦法起身, 隻能用一些流食……等於連著這幾天你都沒吃什麼。現在好不容易醫生說你可以正常進食了, 還不好好吃點兒?”
伊莉莎回過神來, 就聽見皮特羅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地念著,一邊掰下了一小塊兒牛角包放在她嘴邊,“啊——”伊莉莎下意識地張開嘴巴,咬住了那小塊的牛角包,奶香味在嘴巴裡化開。
伊莉莎慢慢地嚼著,就見皮特羅繼續說道,“一會兒呢,醫院那邊檢查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後,已經同意你出院了。卡洛斯已經買好了機票,是今天下午四點起飛。這中間還有的時間裡,你可以在醫院裡再休息一下,影碟和遊戲我都準備好了……”
“皮特羅,”伊莉莎忽然開口打斷了皮特羅的話,“我想要去街上看看。”
皮特羅在伊莉莎說完這句話之後,又立即旁若無人地接下了自己的前半段話,“影碟裡邊有你喜歡的那幾部電影,我已經租好了投影儀,一會兒……”
“皮特羅!”伊莉莎這一回扯大了嗓子,銀發男子瞬間噤聲,她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想要去街上看看。”
皮特羅卻隻是扭過頭,避開了伊莉莎的視線,許久才悶悶地憋出了一句,“不行。”
“為什麼?”
“不安全。”
聽見皮特羅的這句回答,伊莉莎稍稍一愣,目光落在皮特羅放在膝蓋前的手上,卻發覺他的手臂正在不安地顫抖著,手背上青筋繃起。
那天晚上的槍聲仿佛還在耳邊,那枚子彈朝著伊莉莎閃過去的那一刻,才意識到外邊發生了什麼衝出來的皮特羅就見到了這驚心的一幕。
假如那時候他晚了一步發覺會怎麼樣?
一想到那枚離伊莉莎心口不過半米遠的子彈,皮特羅就想要衝回去將那天晚上的襲擊者全部從地下刨出來。那天晚上,皮特羅將門口正埋伏著準備衝進音樂廳與現場的人同歸於儘的人體□□全部拎到了郊外,並點燃了引線。
伊莉莎輕輕地將手覆蓋在了皮特羅的手背上,“沒有關係的,你在我的身邊,我還需要擔心什麼嗎?”
皮特羅望著金發女子的笑眼,輕輕地歎了口氣,起身將手放在伊莉莎頭頂揉了揉,“是的,一切有我。”
“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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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發的老太太牽著自己的雪納瑞在塞納湖邊悠悠地漫步,穿著衛衣的男生在湖邊晨跑,街道旁的麵包店裡傳出一陣陣香甜的氣味,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安寧和諧,好像人們所有的生活都已經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一樣。
隻是街道邊卻多出了許多持槍的士兵或警察,觸目可及的旗幟全部都降了半旗,所有公共場合的人數全部都減了大半。
巴塔克蘭劇院音樂廳門口,擺滿了市民自願獻出的花束。在這個不久前發生過慘重災難的地方,人們用花朵來撫慰受害者及其家屬的心靈,也用這種溫柔的方式來回擊曾經傷害過他們的罪惡。
伊莉莎和皮特羅一路步行來到這裡,她抬頭望了一眼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的巴塔克蘭劇院音樂廳,深呼吸了一口,抱緊了自己懷中鮮豔的紅玫瑰。她安靜地站在隊伍中,和所有前來為巴黎祝福的人們一樣,將自己準備的這一束鮮花擺在了巴塔克蘭劇院音樂廳門外。
她安靜地站在人群中,在這個時候,伊莉莎就隻是單純的一位經曆了這一次災難並且為此感到憤怒和悲傷的普通民眾。
無數從世界各地趕來的記者都將鏡頭對準了巴黎恐怖襲擊過後的景象,而巴塔克蘭劇院音樂廳門口的這一幕也被收進了他們的相機裡。
……
NBC前線采訪記者保羅是因為這一次的恐怖襲擊被緊急派遣到法國的記者,他剛剛采訪了一對亞裔父子,如今正在人群中搜尋著下一位的采訪目標。如果要像知道更多人的想法,讓采訪更具有全麵性,就應該要采集不同的樣本。
白人女子應該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