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改錯字)(1 / 2)

我妻福星高照 灰藍 8813 字 8個月前

這個中秋節,因著老皇帝殯天, 舉國居喪三月, 各地都禁宴飲作樂,瓊州府裡也都全城戒嚴,就怕在這期間有人鬨出事來。

宋師竹讓家裡上下都換了素色衣裳, 把豔麗的裝飾都收了下來。她看著胡同裡的鄰居, 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頂多就三個月, 宋師竹還以為眾人都知道輕重, 沒想到衙門裡還是抓了不少犯事的人。

其中有一個,在皇帝駕崩消息傳出的第二日便下了大牢。

宋師竹聽到孫秀才的罪由有些無語:“徐家也太不講究了。”

說是有人舉報孫清文在家裡偷摸喝酒, 衙門差役帶人敲開孫家大門,還沒等孫清文反應過來, 就直衝向他的臥室,在他床底下摸出一個酒壺。

這個罪名, 宋師竹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孫清文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犯忌諱, 聽到外頭說他在牢裡不斷喊冤時,她便猜這件事應該另有內情。

徐府尹不同於徐夫人,一出手就打中孫清文的七寸。國喪期間明知故犯, 罪加一等。孫清文即刻就被府學開除學籍。這回孫清文算是廢了。

封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門口的陽光照在他身上, 使得他臉上的線條多了一些冷硬之感:“孫清文先前在府學的人緣就不好,這一回也沒有多少人相信他是無辜的。”封恒從學裡出來時,看到孫清文的父母跪在泮池旁哀求張教授, 心裡頓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宋師竹看著封恒臉上失了笑意,也知道他心裡不好受。她走過去,握住封恒的手,封恒順手把她摟住,兩人抱在一起靜靜待了片刻。

封恒才放開她:“無事,就是我最近要趕著把我那本書抄幾本出來,老師說他上京後要送給人看。”

“太好了!”宋師竹高興道,自家相公的這本書,李先生一直吹毛求疵,現在總算能過稿了。

宋師竹一直覺得李先生的想法很奇怪。封恒才跟著他學了大半年,學問哪有什麼一蹴即就的事。要是萬事都能這麼完美,李先生那些經典算學書也不用每每再版時,都要重新編注了。

封恒看著宋師竹眉眼舒展的模樣,嘴角也含了幾分笑意。

府學放了三日假,今日才是第一日。封恒並沒有因此而放鬆心情。為了給他營造一個安靜的抄書氛圍,宋師竹特地叮囑家裡誰都不準大聲嚷嚷。

封恒坐在窗明幾淨的書案前,看著眼前雪白的宣紙,腦子裡想的卻是今日一早在老師書房裡的事情。

今日一早從府學出來後,他便直接去了李家。

李先生已經接到新帝的起複信,他是前太子太傅,雖然和先帝之間有諸多矛盾,可卻得新帝厚愛,這一番出山理所當然。

當時封恒剛說起要讓新書提前麵世的事,李先生便知道他是被徐府尹做的事惡心到了。

他不讚同道:“這是你第一回出書,自然是要儘善儘美,何必急著出成果?”

弟子畢竟比他差了幾十年的經驗,在李望宗看來,封恒那本書還有許多要打磨之處,比如有些理論上的延伸,封恒便做得不太到位。

他道:“你要是怕徐府尹對你出手——實在不用擔心,他不敢了。彆總把徐家那點事放在心上。”李先生心裡清楚知道,隨著新帝對自己的看重,他們不會再敢輕易算計弟子。

封恒卻下了決心道:“我初出茅廬,因為老師的原因得到眾人矚目,可我如今才不配位,滿心惶惶,隻想先出些實在成績。”

封恒極少與人吐露自己的心思。可孫家父母之事卻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想事情素來通透。同樣都是算計,徐家女想要逼迫老師出手相助,為何要拐個彎費心費力將臟水潑在他身上?

那是因為老師的學問天下敬仰,就算徐家女敢於算計,卻動不了老師一絲汗毛,相反會引來老師最直白的怒氣;其次,也是他自身實力不足,徐千意覺得他在綜合權衡與徐家結親的利弊後,一定會做出妥協。

這麼想不足為奇。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除了老師弟子這個身份,他在位高權重的人麵前沒有一絲話語權。

“老師不日就要上京,徐家一直都是趁口舌之利,以後也不會直接和我發生矛盾。”這些封恒心裡都有數,他道:“可吃一塹長一智,得罪一個手握權勢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對你發難。”

孫清文的事給了他一個極大的警示。哪怕有老師一直為他籌謀前程,他也不能得過且過。封恒想要看著自己手上的實力一點一滴慢慢積累,這會讓他有一種切實的安心感,而不是隻能靠著他人的庇護。

封恒這段話裡,表現出的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和冷靜,他分析地十分透徹,李先生不得不作罷。他歎氣一聲,實在覺得可惜,又道:“既然你堅持,你前日最後送來的那一份稿子,便能定稿了。你先抄幾份出來,我後日上京帶過去讓一些老朋友看看。”

想著因為徐家引發的這些事情,李先生在心裡把他們記上幾筆。徐家就是一窩子小人,弟子和徐家相比是雞蛋碰石頭,他可不是。

封恒提起毛筆,他自己寫出來的書,他能一字不漏背下,此時書寫起來速度也極快。

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便能抄出一本。

到了晚上時,宋師竹也加入抄書隊伍,這時她便十分惋惜宋師澤跟著許學政去了安陸省城,要是都在同一個地方,家裡就能多一個人幫忙了。

這本書因著有李先生作序,府城的書肆都願意印刷出版。但成書出來也需要時間,李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上京,還是手抄快一些。

到了第二日,宋師竹還發動茂林胡同幾戶相熟的人家幫著一塊抄。他們家提供書籍和紙張,謄抄一本五百文,以字數來說,算得上高價了。

但來交稿的人隻有兩個領了工錢,其他人都願意以另一種方法相抵:“若是封兄願意讓我留下一本,這回工錢便算了。”

說話的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問過封恒後,宋師竹也很樂意省了這筆開支,就是古代沒有版權之說,她總擔心會不會有人剽竊。

這麼想雖然有些小人之心,但曆史上為了一首好詩好詞,殘害人命的凶徒也是有的。

她去問封恒,封恒卻道:“我已經送了兩本給府學張教授和高總督。”

意思就是,已經有人知道是他所著的,就算有人依樣畫瓢,公然冒認也沒用。

宋師竹這才放心。

她多少看出封恒突然這麼努力奮進,是受了孫秀才之事的影響。可徐家辦事有理有據,有了充分的人證物證才對孫秀才發難,徐府尹秉公辦事,無人能說他一句不好。

宋師竹想著這些煩心事,難免心情又有些不好。因為上回睡前詛咒徐千意沒用,宋師竹隻能在每日早午晚多上幾柱香,祈禱徐家趕緊失勢。

封家抄書大業如火如荼,宋師竹卻覺得封恒最近好像瘦下來了。他每日不到寅時起來,夜裡要到子時才睡,每日睡眠時間不足五小時,不是抄書就是複習功課,她總是擔心他會把自己熬壞了。

這一日外頭剛打過四更鼓,封恒便睜眼了。看見宋師竹像隻小貓一樣扒在他胸前,眉眼安靜,睡得十分香甜時,便不自覺地笑了笑,接著才輕手輕腳地起來。

他睡不著,老師已經去了京城,又寫信告訴他,恩科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鄉試明年三月進行,九月會試,兩場連在一起,要是他能在鄉試中榜後赴京進行會師,至多明年,他就無需這麼焦慮了。

宋師竹起來時,才知道封恒已經在書房坐了兩個時辰。螺獅一邊為她梳頭一邊道:“我一早起來,就見著封印那小子站在少爺的書房外頭,肩膀上都被露給打濕了,說是少爺吩咐,以後都這個時辰起來。”

這比昨日還要早一些。

跟封恒相比,她的睡眠質量倒是好得不得了。兩個人睡一個被窩,封恒半夜起來她都不知道,睡得跟小豬一樣。都是每日起來時摸到身邊沒有一點熱氣的位置,她才知道封恒已經起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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