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竹今夜喝了不少酒, 腦子還沒同步調適到清醒的狀態,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夢之後, 便是一臉的著急上火。
封恒卻有些沒聽明白。他伸出手貼住宋師竹的額頭,笑:“做噩夢了?”
他剛才一個沒看好,宋師竹就喝了小半壇菊花酒,那酒味道甜, 但後勁卻綿長,她回來後就像貓一般窩在榻上直哼哼, 弄得他哭笑不得。
宋師竹拿下他的手, 有些不樂, 是不是噩夢她自個分得清,平日她睡眠質量極好, 很少做夢, 但是一般出現夢境基本上都是某些事情的先兆。這種事她比他有經驗多了。
封恒對著不講理的妻子, 攤開雙手,道:“是你說的,老天爺通常讓你做夢夢到的, 都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堂兄這一回怎麼會沒有出事?”
宋師竹皺著眉頭想了想:“是不是我沒有把下半場夢完?”
封恒啞然失笑, 宋師竹一向不是執拗的性子, 酒後突然固執了一把還真是可愛。他將身上還帶著一絲酒意的妻子摟在懷裡, 道:“那咱們趕緊睡覺。”
宋師竹躺在榻上卻一個勁兒想著剛才做的夢,好一會兒神誌才開始迷糊,這一回似乎是剛躺下就睜眼了。
醒來時,封恒已經起來了, 明亮的晨光下,剛中了會元的男人顯出幾分意氣風發,他正在看昨日外頭人送來的帖子,便察覺到宋師竹的目光,笑道:“繼續夢著了嗎?”
宋師竹:“……”她搖頭,不過她還是很確定那個夢不會出錯。
聽她這麼認真,封恒也重視起來,他想了想,道:“你說二堂兄被翰林院上官罰在家中思過,那他這一回殿試名次肯定不錯。”
宋師竹有些無語,不過封恒說的倒是真的,能進入翰林院,一個二甲進士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能從夢裡知道這個信息也算是意外之喜,宋師竹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又道:“二堂兄也不知道得罪什麼人了。”
她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會是宋二郎招惹上這種事。要說招人恨,封恒是今屆會元,還得排在宋二郎前麵。想要搞事的人卻越過封恒,找上宋二郎,難不成還真是宋二郎平時在外頭跟人結仇了?
宋師竹試著想從結果推導回去,這件事裡算得上敵人的就是林家了,可名聲之事姑娘家更加吃虧,應該是不存在林家故意設計的可能。
不是林家,就是旁人下的手。
可一個是員外郎家,一個是學士家,上不能影響朝廷政策,下不能庇護故土親朋,背後的人算計兩家文官結仇,能管什麼用?
宋師竹陷入認真思考,封恒卻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複試之後,便是殿試,殿試後,還得經過一輪朝考才能進入翰林,這中間有一個月的時間,若是有人故意設計,總能看出一點名堂來,咱們多留一個心眼就是。”
比起現在就日夜警戒,封恒更傾向於宋二郎進了翰林院後是不是擋著了某些人的路。否則一個翰林官被人空口白牙誣陷,真當京城沒有法紀嗎?
聽封恒說完後,宋師竹心裡還是有些落不著底:“那咱們除了等著就沒辦法了?”
封恒笑:“你昨夜的夢不是沒做完嗎,這幾日再看看能不能續上,要真的是一場浮生夢,咱們就是白擔心了。”
宋師竹覺得封恒這是不相信她,她想了想,決定找出些證據來,就算壞蛋一時半會兒不能被揪出來,但是選秀這件事總是真的。
她今日本來便準備到李家一趟,正好一塊打聽這件事。封恒也沒有阻止,宋師竹洗漱完用完早膳,便出門了。
上回過來李家時,因為心中有事,宋師竹隻在李老太太的正院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這一回李老太太一見到她,就莞爾道:“昨日你家裡已經有人過來報喜了,突然過來,又有大事嗎?”
宋師竹每回上門,李老太太都是又愛又恨,家裡好些事故都是因著她機敏才躲了過去,可要是在她出聲前不做好心理準備,她這把年紀,可禁不起嚇唬了。
宋氏竹知道李老太太這是打趣她,她笑:“我就是過來看看老太太。”她在路上就想好了,李老太太人老成精,這件事隻能通過李隨玉打聽。
李老太太聽說宋師竹隻是過來串門子,心裡才鬆了口氣,又恭喜了宋師竹一回,笑道:“你們先生昨日聽說弟子中會元後,高興得晚間都多喝了幾杯小酒。”
說起這個,宋師竹便有些不好意思:“相公也一直記掛著要過來。”
李老太太搖頭:“什麼時候不能上門,在家專心準備複試要緊。”封恒的憂慮,李老太太已經從昨日上門的小夥子嘴裡探問出來了,要說也是人心惡毒,每屆會試過後都少不得貢士出事的事情,尤其是這一回自家和封家屢次被盯上,李老太太也能理解封家的擔心。
“那些虛禮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師徒之間本來就不用這麼拘泥,隻要弟子能夠出息,你家先生比任何人都高興。”李老太太也是看出了宋師竹的不好意思,才會多說這麼幾句。
宋師竹感動於李老太太的體貼,略說了兩句之後,才提起想見李隨玉的事情。直到進了李隨玉的屋裡,宋師竹心裡還是有些奇怪,這對祖孫的關係一向極為不錯,李老太太怎麼不直接讓人把李隨玉請過來。
不過很快的,她就知道原因了。李隨玉正在跟曾祖母鬨彆扭,已經鬨了好一個月了,從他們上一回出門逛街回來,便一直賭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