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後悔給我下藥……找我悔過, 在我麵前吞藥了……吐了不少出來……大哥最好找個大夫看看。”
黃玲玲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間傳來一個好聽的男聲, 她想要起身, 卻覺得身上像壓了一座小山, 不僅沉重, 渾身上下還燙得厲害。
她想了想,才想明白現在的處境, 原身對小叔子做了一些難以原諒的事情,她過來之後, 把身子和記憶都熟悉了一遍,就“以死謝罪”去了。
這句話是明麵上的意思, 黃玲玲當然不是去找死的。葬身在一隻小喪屍手中,還有重回人間的日子,這種運氣不亞於末世前中了大樂/透。要是再來一回, 老天爺未必會這麼眷顧她。
她是為了不被趕出封家門,才不得已用出這一招。
黃玲玲想, 她都做到以命抵命的地步了,封家兄弟也不好意思再跟她算賬吧。
幾日之後, 黃玲玲把吞下的藥散排出了身子, 一睜開眼睛, 便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
小丫鬟一看到大少奶奶醒來, 立刻就飛奔出門找人。
黃玲玲則是強撐著起身,在銅鏡前打量著這具身子,看著又削瘦幾分的臉蛋, 就又歎了一口氣。她想了想,以最自然的方式做了個站姿,肩膀立刻塌了下來,就連眉眼間看著有些小家子氣。
這就是原身在旁人麵前的印象。
黃玲玲也沒有刻意站直,待會封慎還要過來,那男人目光如炬,第一夜就發現了她的不妥之處,當時黃玲玲就覺得自己的馬甲非常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暴露了。
她其實也沒想到,在原身的記憶裡,滿臉陰鬱沉默寡言的瘸子居然會這麼敏銳。
若是被發現了……黃玲玲思考了一下種種威脅色/誘的法子,還沒想到哪一種最好,封慎便過來了。
那標誌性的輪椅哢哢聲十分刺耳,黃玲玲頓了一下,渾身上下的汗毛立刻豎起來,由不得她不如此,她剛過來時,封慎便是在這樣的聲音之後,眯了眯眼睛滿臉懷疑地看著她。
不過這一回,封慎一進門就道:“你去找二弟了?”
黃玲玲點點頭,並且道:“之前我做錯事了,我是去找二弟認錯的,已經誠心誠意地表示過歉意了,你不用擔心,二弟已經原諒我了。”
“……”封慎不禁對眼前人的厚臉皮有些刮目相看,他二弟那是原諒的意思嗎,那是被她以命相逼,逼得沒辦法了。
黃玲玲看他不語,又趁勝追擊道:“我之前是豬油蒙了心,聽了我娘的話才會做出這些事,我以後一定好好懺悔,爭取從思想上轉變認識,從行動上重新做人,洗心革麵,努力改造,你也原諒我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封慎頓了下,突然道:“我想坐到榻上去,你過來扶我一把。 ”
黃玲玲立刻殷勤地上去了。她當然知道黃氏以前極為厭惡封慎這個瘸子,不過黃玲玲看人隻看皮相,封慎容貌不差,讓她裝出一副厭惡至極的模樣,也太為難她了。
封慎坐下之後,見黃玲玲還一直挽著他的手臂不放,突然詭異的有種自己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覺。
他輕咳了兩聲,道:“你放開手。”
黃玲玲這才不甘不願地放下了。
封慎見著她的表情,終於確認了。他還是第一回在妻子身上感受到“熱情”二字。黃氏自從在洞房時見過他的畸腿後,對上他除了手足無措,就是找儘借口不願靠近,為此寧願呆在趙氏正房裡站規矩也不願回來。
……眼前的人肯定不是黃氏。
黃玲玲想過自己會暴露,卻沒想過暴露之後封慎和她之間的對話會如此克製。
兩人安靜地對視著,封慎突然便是一句:“黃玲娘被你攝到哪裡了?”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黃玲玲又聽了幾句,才聽明白封慎把她當成妖怪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原身哪兒去了。在封家醒來時,原身就已經不在了。
原身是一個典型的小媳婦,黃玲玲想著自己一時間內不可能把她的習慣愛好全都模仿一遍,便很是光棍地把真相說出來。
封慎默了大半日,就連黃玲玲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之後他才道:“你在這屋裡好好呆著把病養好——”
在知道妻子對弟弟下藥之後,封慎就知道自己再忍不下去了。他不在乎黃氏給娘家接濟多少銀子,但下藥這種事,若不是他尚能克製自己,他早在知道這件事的那一刻,就該把黃氏轟出封家。無論黃氏身子裡是什麼妖孽,封慎都打算按照自己原先的計劃進行。
封慎想一口氣把話說完,和“黃氏”商量和離的事,不料黃玲玲卻是誤會他想要把她關在屋子裡。
沒到必要之時,黃玲玲也不想暴露的異能,不過現在不是在談判中嗎,她徒手捏碎了美人榻的扶手,碎成粉末的木屑洋洋灑灑地在空中飛揚,封慎的瞳孔頓時微微一縮。
震懾一番之後,黃玲玲笑眯眯道:“你要是想把我關在屋裡,大可試試我能不能把門打開。”
良久之後,封慎才問道:“為什麼是封家?”
黃玲玲歎了一口氣,要是可以選的話,她當然想要一具肉/體身世都完美的身子,可這不是隨機的嗎。她道:“反正我是沒得選的,我覺得你也沒得選。”
封慎察覺到這妖孽語氣裡的遺憾,心裡突然有種本能的警惕,這妖孽不會以後都要呆在家裡吧?
黃玲玲卻覺得兩人已經開了一個好頭,就要好到底才行,她把自己的情況掐頭去尾地說了一遍。
這幾日她也有些了解封家。
小地主家庭,先人中出過幾個小官,可惜沒有留下任何能用的人脈,但家底還是有一些的,也稱得上富貴之家。家裡除了封慎外,兩個小叔子都在書院念書。
……這樣有讀書人的家庭,應該不想和妖怪降生這種事沾上聯係吧。
封慎被人拿住了軟肋,也沒怎麼氣急敗壞。
眼前的妖孽力氣驚人,又厚臉皮,還得徐徐圖之才行。封慎心裡做好了長期打仗的準備,嘴裡卻道:“我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妖孽,你要是安分守己便罷了,要是想害人,慶緣寺方丈與我家素來交好,我拚個魚死網破也會找人過來把你收拾了。”
黃玲玲乖巧點頭,她隻是想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要是封慎真的不能容她,她也會做其他打算。
這就是兩人緣分的開端。黃玲玲敢用性命擔保,她一開始真的很克製,沒有打算染指封慎。但封慎怕她害人,每日采取的都是緊迫盯人的法子,且還調來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小廝守著院子。
直到黃玲玲忍無可忍地把他袖袋裡的匕首掰斷當成暗器射進牆壁,用行動告訴他她想傷人根本無人有法子阻止後,封慎才把小廝調走。
真的確定要留在封家,則是在她發現了即將入門的弟妹是個傳奇福星之後的事。
她上輩子為著生存日日浴血奮戰,這輩子日子過得著實稍嫌平淡。但她沒想到,封家居然會是曆史上那位知名女將軍的本家。
曆史上能留下名號的女性不多,但這位女將軍的家族卻足足出了倆個。除了封大將軍外,就是她那位福運蓋天的老祖宗宋師竹。
據說這位封家老祖宗,再倒黴的人隻要靠近她三尺之內,就總能虎口脫險,絕處逢生,在她在世時,皇家無論去哪裡,總是喜歡把她帶上。
因著女將軍的發家史太傳奇了,黃玲玲實在想要親眼目睹曆史是如何展開的,這才會死皮賴臉地呆在封家。咳咳,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封慎的原因。
可惜的是,不僅封慎把她當賊一樣防著,她這位弟妹也始終對她不甚熱絡。
許是因著封慎察覺到她對宋師竹異乎尋常的興趣,封恒夫妻成親不過一月,便離開縣裡去了府城。
因為宋師竹的離開,即使成功撕開了原身娘家這塊狗皮膏藥,黃玲玲也有些低落。
封慎難以理解黃玲玲的失落,不過麵對黃玲玲要求他“以身撫慰”的要求,他卻覺得十分頭疼。
這個妖孽還真是不懂得什麼叫含蓄。
這幾個月的相處已經證實了“黃氏”不是那等窮凶極惡的妖孽,但兩人真要做些什麼,他還是有些踏不出那一步。
夜裡,黃玲玲再一回被拒絕之後,終於忍不住了。一次兩次的能忍,第三回傷的就是她作為女性的自尊。黃玲玲的眼神像小刀子一般狠狠地刮著封慎。
男女之間的事,真正得手了之後也就是那個樣子,可她就是看不得封慎這一幅一直吊她胃口的模樣。
黃玲玲惡狠狠地想,遲早有一日,把你連皮帶骨給吃了!
機會是給早就心有所圖的人留著的。冬夜寒冷,封慎這一日極晚才到家。他也不是一直就呆在家裡的,封家在外頭有鋪子,有生意,即使每月大掌櫃都會過來彙報,但有時出事了,封慎也不得不過去處理。
今日的事情就是如此,臨近臘月,縣裡過來的一批貨封家已經給了定金,但供貨的張大商人這一回派來送貨的是自家小舅子,見著有利可圖,便打算不認賬,大掌櫃的處理不了,封慎一大早的便出門,直到臨近一更天才到家。
方才到家時,輪椅上滿是泥濘,就連他身上也沾了不少臟汙。
書房裡頭,熱水提得差不多了,封慎便讓小廝出去,自個寬衣解帶,才把褲腰帶解開,他便向四周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人在偷窺他。
封慎想了想便覺得自己是疑鄰偷斧,這等冷死人的天氣,黃氏怎麼會到他屋裡來。
那個女人自從在他麵前暴露真麵目之後,就極會享受,吃喝用度樣樣都是上等的。其他的封慎便也不說了,隻在吃這一項,廚下每日送往迎風院的吃食不斷,黃玲玲就像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
在妖界肯定也是窮妖怪。
想著那個妖孽,封慎把裡褲放到一旁,露出那一隻不甚好看的畸腳,徑自下水。泡了還沒半刻鐘,燭火便無端熄滅了。
黃玲玲躲在屋梁上屏息忍氣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眼前的美色。
那如凝脂般白皙的膚色,那雙被水汽一蒸變得格外撩人的眼眸,那帶著些許懷疑看向四周的清冷神色,黃玲玲真是忍了又忍,才忍住了立刻下去辣手采花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