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事出突然, 又太過驚愕,明檀腦子空白了一瞬。她這第一時間忘了阻止,再作反應已是不及。
雖然沈畫沒認, 還拿謹言慎行勿要胡亂攀扯之類的大道理堵了回去,但也不知道明楚那張嘴怎麼就那麼能叭叭,沈畫堵一句,她能回十句。
且半分不懂兩人事兩人畢的道理,言語間時刻不忘拉扯上明檀,三兩下就把明檀說成了一個人前人後兩幅麵孔, 矯揉造作成天在外招搖的狐狸精。
“……你以為你這麼做小伏低她就真拿正眼看你啊,瞧她今天打扮得那花枝招展的, 她又用不著相看, 來寺裡頭意糧誰看呢?還不就是想吸引你我相看人家的注意, 不想你我婚事順遂罷了。”
後山很靜,襯得明楚的聲音愈發清晰、聒噪。
明檀腦中嗡嗡作響, 自覺今日精心營造的才貌俱佳嫻靜知禮形象,正在未來夫君麵前寸寸崩塌。
更要命的是,她那顆平日甚為靈光的小腦袋瓜,此刻竟是連半分挽回形象的主意都想不到。
還是聽到明楚叭叭到奉昭郡主, 她才想起那日對付奉昭所用的一招――三十六計, 暈為上策!
“阿, 阿檀?”
“阿檀你沒事吧?”
見明檀的身子忽然晃了晃, 又掩額作暈眩狀, 白敏敏和周靜婉忙扶住她。
想著周靜婉身子骨弱,明檀心一橫, 腦袋一偏,徑直歪在了白敏敏身上, 而後死死閉上了眼,打定主意裝暈。
江緒:“……”
章懷玉、舒景然,以及宛若隱身的陸停都不約而同抽了抽唇角。
白敏敏倒有些驚疑不定,一時不知明檀這是裝暈還是真暈。畢竟像明檀這麼好麵子的人,當著未婚夫婿的麵被自個兒庶姐揭短,直接氣厥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遠處,聽到這番動靜,明楚那張叭叭個沒停的小嘴總算歇了下來。
她快步上前,見前頭亂作一團,明檀歪在白敏敏身上雙眸緊閉,周靜婉及一眾丫鬟都在旁邊“阿檀”、“小姐”地焦急喚著,若不是附近還站著四名頗為鎮定的陌生男子,她還以為是老天有眼讓這小狐狸精當場猝死了呢。
她樂了,下意識便道:“又裝暈呢。”
裝暈中的明檀:“……”
明楚正欲上前看好戲,那名穿鬆青錦紋長衣的男子忽然開口:“追影。”
一道暗色身影不知從何閃身而出,垂首恭立。
男子又道:“請大夫過來,暑熱之症。”
“什麼暑熱之症,她這啊,分明就是裝暈。”明楚的語氣倒沒先前那麼張揚了,她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名穿鬆青錦紋長衣的男子,雙手背在身後,眼中驚豔之意不掩,“不知閣下是哪位,又為何在此?”
還在裝暈的明檀聽出了明楚語氣中的興味,差點兒直直從白敏敏懷中坐了起來。
她心想:失策了。這些日子忙於賜婚一事,都沒顧得上收拾明楚這個蠢貨。這個蠢貨也是過得太|安逸了些,竟敢看上她!的!男!人!
好在她的男人沒有應聲。
蠢貨又繼續道:“我四妹妹這毛病其實不必勞煩閣下,且她是訂了婚的女子,閣下出手,於其名聲怕是有損,我瞧著――”
明楚說到一半,不知為何,頸間一麻,忽然失聲。
她學過點三腳貓功夫,知道這是被人點了啞穴,一時捂住脖子驚疑地環顧四周,又望了眼眼前男子。不,不可能,她都沒有看到這人出手!
不遠處章懷玉見了這幕,搖著折扇還頗為感慨,今日有此待遇的,終於不是他了。
嗯……?
明檀閉著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明楚這蠢貨話沒說完,四下便忽陷安靜,她有心眯條縫偷覷,可暈倒的方向又不大對。
還是周靜婉觀察仔細,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好像是被你的未來夫君點了啞穴。”
啞穴?明檀聞言,開心地捏了下白敏敏的手。
可她閉著眼沒注意,錯捏成了一個丫鬟的手,丫鬟下意識便驚喜道:“四小姐好像動了!”
“……”
我沒有。
江緒聞言,淡淡瞥了她一眼,眼尾又往後掃向舒景然。
舒景然忙從看好戲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掩唇輕咳,上前周全道:“既然四小姐受了暑熱,不若去廂房稍事休息,也好等一等大夫。”
周靜婉點頭:“有勞殿下,有勞舒二公子。”
舒景然道:“如此,我們也不多打擾了。晌午天熱,若無事,幾位小姐可待日暮再行下山。”
話畢,他們一行便很快離開。
沒了看戲的人,又沒了明楚的聒噪,這場鬨劇很快便迎來收場。明檀也緩緩做出轉醒模樣,從白敏敏身上坐起。
她望著一行人消失的背影,發了會兒怔。半晌,她忽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回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