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停被繞得啞然無言,根本沒聽懂周靜婉想說什麼,頓了半刻才遲疑道:“那多喂些魚食?”
周靜婉唇色愈發白了幾分,身子也有些搖搖欲墜。
他這話是認為,多塞些聘禮她便樂意?可這與聘禮何乾,她周靜婉就是如此目光短淺隻圖榮華富貴之輩,需得平白遭他如此輕賤麼?
“魚雖卑小,同乃生靈,自有所思。若不樂,寧絕亦不妄食矣。”周靜婉聲音輕而顫,頭埋得低低的,淚在眼眶裡打轉,說完,她便福身道,“靜婉還要聽法師講經,不可多留,此意已決,望陸殿帥三思。”
“……”
什麼此意已決?
望著周靜婉匆匆離去的背影,陸停忽然問了聲跟來的隨從:“她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什麼意思?”
隨從老實答道:“小的不知,這周家小姐不愧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小姐,說的話小的一句都沒聽懂。不過小的都記下了,不如回去問王爺或是舒二公子?”
陸停點頭。
隨從抹了抹汗,苦惱想著,若自家爺以後真要娶這位周家小姐,差事可難辦了,怕是連吩咐什麼都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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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不知不覺間,兩個時辰已經過了。
被罰跪的奉昭郡主和永樂縣主分彆從小佛堂的東西兩側出來,也分彆從仆從耳中聽到了兩人被帶走後,其他人所聊的對方之事。
一時在佛堂外碰上,自然又是一陣互不示弱的譏諷――
“說你尊卑不分沒規沒矩,不成想原來你還真這麼沒規矩,竟還乾過喬裝打扮潛入軍營的事兒,哦,還一哭二鬨三上吊非要嫁給定北王殿下,可太好笑了,真要上吊怎麼你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不知檢點不知羞恥!”奉昭郡主一開口,便帶著濃重的火|藥味兒。
翟念慈也不甘示弱:“我站在這兒自然是太後娘娘福澤庇佑。倒是你,這麼懂得尊卑上下,原來是以下犯上衝撞過定北王妃和皇後娘娘,還被皇後娘娘勒令在家思過不許出門啊。你這麼懂,怎麼今日不見你做牡丹詩折牡丹花?”
“你!”
“還有啊,我就算沒有嫁給定北王殿下又如何,我有太後庇佑,想找什麼樣的夫君找不到?你倒是快活到頭了還挺能囂張,嫁給江陽侯之流,你以後連給本縣主提鞋都不配!”
先前失利原是奉昭太不按常理出牌,說打就打。真論嘴上功夫,翟念慈怕是要勝上幾分。
且奉昭這會兒,也確然被翟念慈戳中了軟肋,眼睛都瞪直了,偏也說不出什麼反駁之言。
翟念慈見她這模樣,腦子也愈發清醒了不少,似笑非笑地繼續戳她心窩:“你也不必怨我不給你臉,出了暮春詩會的事情,整個京城誰還願意給你臉啊,都拿你當笑話,你自己不會不知道吧?
“而且你這笑話,也不是我鬨的,讓你成為笑話的人如今風光得意得很,還能以你嬸嬸自居呢,不說以後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便是眼下你都已經不配給她提鞋了,再嫁給江陽侯,嘖。”
“閉嘴!”
奉昭氣得手都攥白了,明知翟念慈這是故意激她,也止不住順著話頭去想:
明家那個給她提鞋都不配的賤人如今成了定北王妃,日子過得何等舒坦,還敢故意穿著牡丹在她麵前造作張致。
而她身為郡主,卻被這賤人害得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若非如此,她父王母妃也不見得會要將她遠嫁蜀中,給那荒淫無度的江陽侯做續弦。
這口氣她本也忍不得,如何忍得!
奉昭轉身便要離開,可走了沒幾步,她又忽而回頭,諷刺地盯住翟念慈:“鬨了笑話又如何,她搶的又不是我心儀之人。搶了你一哭二鬨三上吊都求不來的心儀之人,還能風光得意地以你舅母自居,你還有臉打著太後旗號招搖,真是把太後她老人家的臉都給丟儘了,你且等著,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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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國寺後山,浴佛觀禮過後,明檀與白敏敏便一直陪著周靜婉。
“他果真如此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明檀聽周靜婉說完兩人相見,有些疑惑。
周靜婉哽咽:“能……能有什麼誤會?”
白敏敏氣極:“我倒是枉看了這陸殿帥,竟如此輕浮,加些聘禮就想娶了靜婉,作踐誰呢!”
周靜婉似是受了極大委屈,眼淚掉個不停,還倔強些個“他若強娶便要自裁”之言,明檀與白敏敏聽了,心中都頗為擔憂。她本就身子弱,這麼個哭法,怕是再哭一會兒就得厥過去了。
其實明檀總覺得有哪兒不對,但一時也問不出來,隻得先安慰道:“你先彆哭,此事定然有化解之法,咱們一起好生想想。”
白敏敏附和:“對,大不了就讓阿檀去求殿下,阿檀一求,殿下有什麼不答應的。”
明檀:“……”
她說的化解之法倒也不是這個。
她的腿現在還在打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