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止是沒麵子,連裡子也沒了。
……
夜深寂靜,風聲倏忽。
水波歸於平靜之時,明檀也已累極,這幾日積壓的疲累似乎都在今夜一齊上湧。
她意識模糊間,隻記得某人幫她絞了發,又給她穿了衣。衣裳被烘得暖暖的,裡頭的小衣和中衣無需漏在外頭,所以是她平日慣用的料子,穿在身上舒服極了。
她什麼事都不想做,就連手都不願抬一下,穿好衣裳後,就趴在某人胸膛間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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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日上路,明檀都不甚自在,羞答答的,總在躲閃江緒的眼神。江緒也不知道她在害羞什麼,行房而已,又沒少做,在溫泉與在淨室有何不同?
回程至先前暫停車馬的城鎮,這一路艱辛終於得以舒緩。
有了桐港這遭經曆,坐在馬車上返京,明檀再也不覺得疲累了。
其實回程無事在身,本應輕鬆許多,江緒還打算帶她走一截水路,繞富庶之地而行,滿足一下她想要買十輛馬車回京的需求。
可明檀卻忽然懂事起來,一路除了給京中親朋好友準備手信,愣是什麼都沒多買。
江緒一問,她便嚴肅說起大顯的民生百態,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如桐港一般貧苦偏僻之地,她如今身為宗室皇親,理應以身作則,厲行節儉。
江緒想說些什麼,可她難得有這份心,哪怕是心血來潮,也不應潑冷水,便由著她去了。
明檀這一懂事,就懂事到了回京。
盛夏時節南下靈州,如今回京,上京都已入深秋,顯江兩岸垂柳蕭瑟,銀杏卻是沿街鋪滿了金燦燦的一片,風一吹,滿城金黃紛落,煞是好看。
江緒因是出門辦差,回京定然是先要去見成康帝的,在岔路口,江緒囑咐人先送王妃回府,單騎隻身入宮。
定北王府。
車馬停在門外,明檀下車。
福叔特特敞了大門,下人們從門口往裡兩列分站,直站進了二門,一眼望不到頭。
“恭迎王妃回府!”見明檀下馬車,眾人齊齊行禮,迎人入內,恭迎請安之聲極為洪亮。
明檀許久沒見這麼大陣仗,有些懷念,又有些受寵若驚。
好在離京數月,她還記得自己是定北王妃,她端出王妃派頭,鎮定地點了點頭,又彎起唇角,朝著福叔溫聲道:“我與王爺離京數月,府中有勞福叔操持,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老奴的本分。”
福叔還是一如既往謙虛,笑容也是一如既往恭敬和善。
“外頭如何廣闊,自是不及咱們自家府上舒坦,娘娘在外舟車勞頓數月,定是勞累非常,您快回啟安堂歇著,素心姑娘和綠萼姑娘自打前幾日得了您與王爺快要回京的信兒,可是高興壞了,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呢!”
明檀點頭,由福叔陪著,入了府,往啟安堂走。
彆說,福叔對她這王妃也算是儘心儘力萬分看重了,從前江緒出京辦差,去就去了,回就回了,可沒有如今這開正門,仆眾列立,一路恭迎至啟安堂的排場。
至啟安堂,院外便張燈結彩,啟安堂恭迎的丫頭也都個個兒換上了鮮亮新衣裳,不知道的估摸著還以為王府要辦什麼喜事了呢。
院門口擺著火盆。
隔著火盆,素心與綠萼在裡頭一臉喜氣地乖巧福禮道:“恭迎王妃回府,請王妃娘娘高抬貴足,跨火盆,趨吉迎福。”
“……”
行吧,上京好像是有這麼個習俗,遠歸之人要跨跨火盆。
明檀跨了過去。
素心與綠萼忙迎上來,再也忍不住,你一聲我一聲地喊著小姐王妃。
“小姐怎麼瘦成這樣了!”
“這件裙子小姐怎麼還在穿,天哪,上頭刺繡都脫線了!”
“小姐在外頭是不是遭了什麼罪?”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沒個停歇,完全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就直接將她架入了屋子。
連素來穩重的素心亦是緊張地不停打量著她,先前喜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泛紅的眼圈還有哽咽的聲音。
“小姐在外頭定是受苦了,臉都瘦成這樣了,麵色也如此憔悴!”
綠萼的情緒也被帶了起來,抬頭看著明檀的發髻:“就是,有奴婢在,小姐何時梳過如此簡陋的發髻,這根本就不能叫做發髻。
“雲姨娘前幾日先回了,竟還說小姐這一路都過得不錯,這哪是過得不錯啊,分明就是去遭罪了!我們小姐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早知如此,小姐就不該帶雲姨娘去,雲姨娘隻會舞刀弄劍,哪曉得照顧人,若是帶奴婢去,必不會讓小姐吃這等苦遭這等罪的。”
兩人都是從小便伺候明檀,從沒離過明檀這麼久,看明檀和看眼珠子似的,見她瘦削憔悴不少,自是心疼得不得了。
說著說著,兩人圍著明檀竟痛哭起來。
明檀被兩人哭得頭昏眼花,好半晌,她才尋到個空隙無奈喊道:“停停停,不知道的還以為定北王府怎麼給你們倆委屈受了呢,丟不丟人?你們倆是在哭喪麼,我隻是出門遠歸,又不是死而複生!”
“呸呸呸!小姐剛回來,怎興得說那個字!小姐快朝著這邊拜一拜,給天爺告個罪。”素心一臉憂心忡忡。
“……”
明檀無法,到底是拗不過這兩個丫頭,乖巧地朝著門口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