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太子除太子妃外,還能有兩位良娣、兩位良媛、四位選侍。淑妃在潛邸時隻是個良媛,位分的確不高。
然以潛邸老人身份熬個四妃,也算不上什麼榮寵,蘭妃照樣沒生養,四妃不也是說坐便坐了,說來說去,不過是簡在帝心罷了。
不過明檀更好奇的是,淑妃如今應已年近三十,是如何在伴駕十數載都無生養的情況下,突然有了身孕?
宴畢,月至中空。眾人又隨成康帝章皇後一道起身往外,沿著金明池提燈夜遊。
早先在殿內柔嬪便提議,今兒夜遊不如來點新鮮的,聖上與皇後分彆領著宗室男女,繞金明池兩邊分遊,沿途十步一燈謎,聚首時便看哪邊猜出的燈謎多。
這提議有點意思,成康帝沒多想便應下了。
是以出了設宴的宮殿,男女便分道而行了。
不得不說,這回夜遊,操辦之人費了不少心思,沿途十步一盞的花燈俱是巧奪天工,美得讓人移不開眼,金明池上河燈朵朵,如金蓮於粼粼波光上奪目綻放,每隔不遠,便有熱茶小食,累了還能坐下緩歇,燈謎也出得心思奇巧,有猜字猜詩句的,有猜物件兒的,竟還有需要動手解機括的。
宮妃裡頭不乏詩才出眾者,猜字猜詩的,縱是難些,停留半晌也總有人解出,可那解機括的卻難得緊。
那盞機括燈做得十分精巧,並不如其他花燈裡頭點的燭火,它裡頭放了顆夜明珠,燈麵映出的光澤十分柔潤,而這燈的謎底便是要拿出裡頭那顆夜明珠。
幾位宮妃上前試了,都沒解開,年幼的小公主好奇,也湊近擺弄了會兒,可最後還是扁了扁嘴退下。
明檀與豫郡王妃走在一道,本不欲在這種場合出什麼風頭。然總有人忘不了她。
佳貴人挺著個大肚子無差彆嘲諷了番先前嘗試的幾位宮妃,還不忘給蘭妃拉拉仇恨:“要說這才情啊,咱們宮裡頭還是得數蘭妃姐姐,可惜蘭妃姐姐是出題之人,不好解這機括,幾位妹妹進宮不久,以為在宮外念過幾本雜書便算是才智出眾,哪曉得在宮裡頭還遠遠不夠看。你們啊,還是得多向蘭妃姐姐學習。”
蘭妃一向懶得和她計較。那幾位宮妃裡頭有與她一樣是貴人位分的,可她挺著個大肚子,誰也不願和她爭嘴,所以也無人駁她,隻捏著鼻子任她冷嘲熱諷。
本來佳貴人說上幾句這盞燈謎便算過了,抓緊時間解下一盞才是正經,可柔嬪又笑著接話道:“咱們宮裡無人能解,可各位王妃郡主縣主……都還沒上前看呢。”
她望向明檀,輕福一禮,聲音柔婉恭敬:“早先便聽皇上說起,定北王妃聰敏過人,極擅機括,連雲偃大師的機括都能解,這燈……王妃可要試上一試?”
明檀:“……”
回京時她給相熟的人家都備了手信,宮中也備了一份,可想著宮中什麼都不缺,除些特產手信外,她將在理縣巧得的那隻籠中鳥機括也一並送了。
成康帝很是欣賞雲偃大師的作品,得了機括後,還特地找江緒問了番,江緒也沒隱瞞,直言這機括是王妃贏來的,所以柔嬪知曉此事,明檀也不算意外。
明檀本欲推脫,可佳貴人適時輕笑了聲:“定北王妃?隻聽說定北王妃愛吃荔枝,什麼時候又擅解機括了?”
明檀:“……”
不提荔枝她還能忍上一忍,可當著她的麵便敢如此放肆,這佳貴人的位分也真是降得不長記性。
明檀掃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堵了句:“佳貴人禁足禁久了,消息自然是不甚靈通。”
聽到禁足,佳貴人臉色變了變,還想再回些什麼,章皇後卻略略蹙眉:“佳貴人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歇著。”
佳貴人閉嘴了。
耳邊得了清淨,明檀緩步上前,打量起這機括燈。
這機括燈有些分量,她拿在手中試著旋轉了下底部,仔細聽著裡頭的響動。
哢噠,哢噠……那聲音極有規律,每三下便空一下。
她轉了整整兩圈,終於確定裡頭應是有凹槽結構,每至凹槽處,便可以往上略推半寸,她摸出些門道來,不緊不慢地邊聽邊試。
閉嘴不足半刻的佳貴人隻覺她在故弄玄虛,忍不住小聲道:“我瞧著王妃很是為難的樣子,時間浪費在這,還不如多解幾個其他燈謎,估摸著皇上他們也要來了,咱們這才解了多少呀,待會兒輸得可彆太難看。”
無人搭話。
章皇後專注地看著明檀解機括,也沒理她。
她一邊覺得呆這兒沒人搭理很是沒趣,一邊又想等著看明檀笑話,自顧自碎碎念道:“也不知還要多久,臣妾肚子裡的龍胎可不能久站,既如此,臣妾還是去旁邊休……”
她話還沒說完,“哢噠”一聲,機括燈開了。
燈的側麵自動往外突開了扇小門,碩大夜明珠由六爪盞托定在中央,光澤瑩潤,熠熠生輝。
明檀心底一鬆,不由彎了彎唇,伸手去取。
可手方碰到夜明珠,她忽然察覺不對――
這夜明珠,竟是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