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劉秀雲原就是劉家村的,後來嫁去了鄰村,年輕時死了丈夫才遠離家鄉,在孟家當乳母。

她有個兒子,出生時便過繼給娘家哥哥,如今村裡發大水,便是靠了當初的兒子如今的外甥,才能在劉家村尋到落腳的地方。

那地方不是彆處,是劉秀雲爹娘在世時居住的。

房子的年歲已經很長了。鄉下的茅草屋並不結實,風吹雨淋就能坍塌,房子的西屋破敗的隻剩下一層土牆支撐著,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傾塌。

但除了此處,他們沒有彆的去處。

清辭並未對住處有過多的期待,看到時也隻是稍稍難過一會兒。

她什麼也不會,這房子一看就不能住人,若是想繼續住,隻能翻新,可她手中錢財並不多,鄉下人為了省錢,通常都是自己做的。

清辭對此更是一竅不通。

眼下先不想彆的,先把晚上飯解決掉。

她跟劉秀雲忙碌了一整個白天,還花錢雇了輛牛車,這才勉強將家中的東西都搬了來。

她餓著倒是沒什麼事,劉秀雲年紀大了,吃不上飯便頭暈眼花。

清辭用石塊臨時壘了灶,剛要往裡添柴便被劉秀雲阻住,她道:“你放著我來。”

清辭抓一把乾柴放到下麵:“阿婆去休息吧,我還不累。”

劉秀雲將清辭推開,蹲在石灶旁,先用家裡的乾草將火引燃,隨後才扔進柴堆裡,語氣帶笑:“不是我不讓你做,你何時做過飯?前日裡做的那一頓,不是阿婆笑話你,實在難以下咽,我也不是老到動不了,這點小事便讓我來吧。”

清辭隻得惺惺收手,蹲在一旁往裡添火。

清辭自認為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在鄉下生活這些年,她從未喊過哭累,就連小時她最看不上的商販,如今為了生計也隻能放下臉皮,沿著街邊叫賣。

可唯有一事她怎樣都做不好,便是做飯。

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她也認真隨阿婆學了過程,可從她手裡做出的飯菜總是難吃得很,哪怕阿婆再如何為她捧場,吃幾口便再也吃不下。

家裡先前買了幾袋米,幸虧當時發洪水時他們二人都在家中,早早將米袋轉移了地方。

雖也損失了些,倒也該慶幸不是全沒。

劉秀雲將挖的野菜混著小米煮了一鍋濃稠的粥,想起清辭是從東邊來的,便問她:“你去了誰家借柴?如今這年頭,竟也有人這麼好心?你是不是又給錢了,可彆給多了......”

清辭搖搖頭:“沒要錢,您知道衛昭嗎?”

劉秀雲犯了難:“衛昭?這人是誰?劉家村大都是姓劉的,倒也有幾個外姓人......”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娃,就在咱家前麵,出了門往左轉就能瞧見。”

劉秀雲嘀咕了幾聲,隨即愣住:“咱家前麵?咱家前麵住著的是劉秀才一家啊,你說的衛昭,莫不是他娶的那婦人帶來的小孩......”

清辭並不知曉劉家村的事,但聽阿婆這麼一說,便也道:“我前幾日去南陽縣賣雞蛋,路上碰見衛昭順便把他送了回來,他被賣給了人販,小孩很可憐,還有另外兩個叫小桃跟有福,也不知如今怎麼樣了。”

劉秀雲歎口氣:“作孽啊,好好的孩子怎麼賣了呢。”旋即又道:“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便知曉了。衛昭確實是劉秀才家的,我聽人說起過,那秀才對他的繼子很不好,小小年紀便讓他下地乾活,動輒就是打罵,真是作孽......”

清辭一隻手往灶底添柴,另一隻手托起腮,想著衛昭慘白的小臉,亦歎口氣:“是哦,好可憐的小娃。”

劉秀雲瞥了清辭一眼:“你路上帶他回來的?”

清辭點點頭,將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取重就輕說了一遍。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對衛昭格外憐憫。

可說起來,衛昭與她阿弟並不太相似,或許是那日的光照,又或許是兩人同樣明亮的眼神,總之種種的錯覺在清辭再次見到衛昭後便消失乾淨了。

可她還是覺得心疼。

清辭想起衛昭熟練燒火生飯的動作,明明他身上受了很重的傷,一般人家怎麼舍得小孩再去乾活。

她想到這兒便越發覺得心酸,便問道:“你說他繼父待他不好,怎麼個不好法呢?”

劉秀雲沒繼續說,反倒是勸她:“今時不同往日,你可莫再心疼旁人,咱們自家還窮得揭不開鍋,更何況劉秀才可不是個好相處的,沾上了可就甩不開了,誰家不可憐呐,往後可莫要與那小兒多接觸......”

清辭也懂其中的道理,便也沒有反駁。她模樣乖巧地應是,等著劉秀雲將粥做好,兩人填飽肚子,便去收拾屋子準備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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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清辭不熟悉村子,便由劉秀雲帶著去附近的林裡砍柴。

她換了身方便的短衣短袴,剛走出家門口,便聽到男人震天的怒罵聲。

劉秀才身量高,體型偏瘦,麵容長得也清秀,能夠看出年輕時也屬於長相好的男子。

他麵前立著衛昭,正怒瞪著他。

衛昭人小小的,連劉秀才的腰都沒到,眼神卻極凶。

衛昭的半張臉已經高高地腫起,嗤笑道:“過年時村裡有殺豬的,我都去幫忙,得了錢便讓娘存起,錢是我賺的,憑什麼給你?”

劉秀才一隻手高高揚起:“憑什麼?憑我是你爹!你娘既然嫁給了我,便什麼都要聽我的,家中所有的東西也都是我的,你竟然在這裡跟我貧嘴,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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