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跟你並不熟。”
“多相處相處就熟了。”
清辭被他堵得很不快。
她垂下眼,想起那日是?他救自己出水,就稍微緩了口氣。早就打聽過這?位公子的性格了,今日也不算多意外。
她往前?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李綽。往前?再走?幾步,卻?發現衛昭就在前?方。
衛昭舉著大刀,刀起刀落,一顆人頭?在地上滾了幾滾。
“早就說了莫多言,這?就是?下場。”
當場嚇哭了好些孩童。衛昭像是?不耐煩,側著頭?看著正中的日頭?,嗬笑了聲。
旁邊的高岩就道:“州牧大人一直信賴先生,可是?先生卻?在兩軍交戰時與對?方通信,害我兗州連失兩城,州牧大人念及舊情,並不怪罪,可是?先生他今日竟然還想離開!”
死去的那人是?州牧的謀士,曾經?很得州牧信任。
謀士的妻子號啕大哭,罵他們:“好一個郭威的走?狗!我夫君幫著出了多少的主意,可到了後來,郭威不僅不肯聽,甚至失了城也要怪罪到我夫君頭?上,今日是?我夫君的下場,明日就是?你們的!”
婦人說完便一頭?撞死在石墩上。
高岩麵露不忍,衛昭卻?沒什麼情緒,吩咐下屬將?屍體清理?了。便打馬轉身,剛抬眸,就與正中的清辭視線交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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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辭回到家?中便開始生火做飯。張常輝今日不在家?,她便將?煮好的熱粥送了幾碗去隔壁。
剛坐下要吃飯,門外傳來馬蹄聲,她頓了頓,再抬眼就見衛昭跑進來。
“那人曾經?是?州牧謀士,隻他老家?是?青州的,前?幾月兗州與青州發生衝突,那謀士竟然背叛了州牧。今日我們去本是?要捉他的,但他並不從,甚至還......”
衛昭絮絮叨
叨地解釋,怕阿姐因此不理?他,緊張得都熬紅了眼。他沒來得及換衣裳,還帶著輕微的血味。
見清辭不理?他,急得上手去抓她的手。清辭就說他:“身上怪臭的,彆動手動腳。”
衛昭就老實地站直,道:“阿姐,你信不信我?”
清辭也不說信不信,隻是?道:“不要亂殺人。”
衛昭默了默,笑了:“......沒亂殺,背叛州牧了,是?大人吩咐的。”
清辭想著先前?看的場景,他下刀很快。銀亮的刀刃立馬就染紅了,往下滴著,彙成一團。
她心?底一窒,喘不過氣的感覺,去看衛昭的臉,他漠不關心?的模樣,仿佛方才死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無關緊要的一個物件。
她心?底就覺得難受,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劊子手。
一時又想,阿弟在州牧手下任職,自然要聽命的,現下又不是?太?平盛世?,若不殺他人便會被他人殺......
清辭使勁垂著腦袋,並不敢去看衛昭。尤其是?鼻尖嗅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他還站在旁邊,清辭必須得說些什麼,她道:“去洗洗身子,換身衣裳。”
衛昭應了聲好,很快收拾完,見清辭還低著頭?,就上前?去,蹲下身子。兩隻手扒在她的膝蓋上,眼裡溢出委屈的淚點:“阿姐,我身上沒味道了。你不喜歡,我往後就不做了,你彆不理?我啊......”
衛昭又低低地喚了聲:“阿姐。”他的嗓子有些啞,又因為委屈帶上了些哽咽,傳進清辭的耳裡,便讓她心?軟了。
清辭伸手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沒說不讓,你本就是?武將?,往後上了戰場,刀劍無眼,你若是?不殺旁人旁人要來殺你的,隻是?......”她眨眨眼,長?睫掩蓋住黑亮的眸,卻?讓蹲著的衛昭看得清楚,她有了淚點:“隻是?,若是?遇見的是?尋常人,彆亂殺,他們、他們其實很渺小的,你隻一刀,就可能毀了一個家?......”
衛昭就知道了。
阿姐又想起了從前?的傷心?事,她很少哭的,一直都很堅強。唯有想起曾經?的家?人,才會露出脆弱得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裡安慰的模樣。
他那樣做了,微微起身,身子往前?俯,這?些日子又健壯不少
的長?臂攬住了她整個身子。
“阿姐,你說的,我都記著了。有些人走?了,但還有人陪在身邊,你難受他也跟你一起難受的。”
清辭應了聲:“......那我不難受了。”
衛昭鬆鬆手,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她的睫毛沾著淚珠,輕輕一眨就從上麵滾落,也不知道滾去了哪裡,竟讓他的心?也跟著一縮。他伸手,火熱的指腹蓋在她的眼下,給她擦去了淚珠。
他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一直陪著你呢。”
清辭沒出聲,低頭?就看見他腰間的刀。她駭得忙移開目光,推推他的身子:“將?刀拿下來,我見了害怕。”
衛昭在心?裡念了句,膽子可真小啊。就樂嗬嗬地解下,再想抱著她,卻?發現清辭已經?端著粥開始喝,再沒有機會了。又悻悻將?手放下。
“沒有我的?”
清辭道:“你往常從不會這?個時間回來。”
衛昭不情願地坐在對?麵,眼見著清辭喝了半碗,又推到他麵前?。他心?裡的那丁點不情願立馬消散,接到手裡喝了個乾淨。
他其實還有事情要做,剛升校尉,忙不完的事。
可在街上與阿姐對?視的那一眼,叫他心?裡發涼。怕不解釋幾句,阿姐誤會他。雖然也不算誤會,但他並不想讓阿姐看到他任何不好的一麵。
任何與一個乖巧懂事又善良的弟弟所相悖的另一麵。
清辭又去鍋裡拿了饅頭?,本就是?怕他突然回家?留著的。見衛昭吃的津津有味,她就開始犯困,眼皮都睜不開。
她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眼前?的衛昭也開始冒虛影。見他吃完了,剛想回屋睡覺,卻?被衛昭拉住了手。
“......怎麼了?”她問。
衛昭仍舊一幅笑嘻嘻的模樣。他的眉眼張開了,許是?在營裡時間久了,鋒利許多,笑起來也帶著股莫名的戾氣。他的指腹在清辭的腕上動了幾下,問道:“我見你跟李綽在一起,這?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稍後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