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被清辭趕了出去,門哐當一聲從他麵前關上,他愣了好一會兒,沒惱反倒是笑了。
平安正在門外等著他,不由問道:“大爺將您趕出來,您怎麼反倒笑呢!”
衛昭道:“她一沒罵我二沒打我,我為什麼不能笑?”他想起阿姐漲紅了臉,一幅想打他又無從下手的模樣,笑得越發歡快:“不過她要是打我,我也笑。”
這就是傻話了,平安更不懂了:“將軍,您彆怪屬下多嘴,您總是圍著大爺轉,難不成真像旁人說得那樣,您對大爺......”他沒繼續說下去,兩根食指對到一起。
衛昭雖不明白平安所做的動作,但他聽懂了他的話。臉瞬間就紅了:“他們要是那樣說,就隨著說去吧。”
平安恍然大悟,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樣。衛昭邁著大步,三下兩回頭進了自己的屋。
衛昭想的是,阿姐雖然拒了他,但她並不厭惡自己。反倒待自己還像從前,並沒有因為他先前的告白疏遠。
讓他既惆悵又慶幸。
左右阿姐身邊除了他也不會有旁人。這樣想著,他便沒了那時的失落。
****
清辭恨不得立馬搬離衛昭的院子。
她去府裡其他地方瞧,不是住了人就是還沒打掃出,根本沒法住人。
她催了催,下人就開始訴苦:“大爺,您就彆為難咱們了,府裡頭好些事忙活,這些院子本就空幾年了,且不說打掃起來費工夫,就算是打掃乾淨了,這些柱子都壞掉了,光是修整就要費上好些功夫。”
清辭這才作罷,隻能繼續回衛昭院裡住。隻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願意,在府裡晃蕩了好久才回去。
衛昭迎麵走來,露出不安的神色:“阿姐你去哪裡了,大早上的,我一醒來就不見你的人!”
清辭躲開:“你又不是小孩,離了大人還不成了?”
衛昭被她這句話堵得胸口直顫,他是最恨年齡比她小了,讓她可算是有了借口,每每都將他當成小孩子:“我今年已經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
清辭哦了聲,轉過身不再理會他的執念。
衛昭怕說多了,惹得清辭徹底不理自己,就將話題轉移:“後日州牧去郊外祭祀,我也隨在左右。”
清辭詫異:“因為那鼎?撈出來了?”
衛昭點點頭:“撈出來了,據說是上古帝王祭天用的鼎,”他不以為意:“搞得神兮兮的。”
清辭又問了他幾句,若有所思道:“既然說是上古帝王用的鼎,落到兗州,也不該是他用。”
如今梁帝還在,各州雖然勢力分明,卻也並未公然與梁帝叫囂。隻暗自招兵買馬,壯大勢力。
衛昭扯扯嘴角,眼底神色淡漠嘲弄:“誰管他的事,愛怎麼做怎麼做。”
衛昭一幅混不在乎的模樣,清辭本想伸手點點他額頭,卻發覺他人已經比自己還要高許多,索性將手放下:“你還在他手底,怎麼能什麼也不關心呢,隻要你在兗州一天,無論他做什麼,你跟州牧就是一條繩子上的。”
衛昭仍是笑笑,主動將腰彎下,拿起清辭的手在他的額頭上碰了幾下,仍舊是那副混不在意的模樣:“我有法子保全咱們,阿姐彆擔心,隻安心過你的日子就成。”
****
兗州從古至今一直是安分守己的,或者說,因為兗州牧手底下沒有勇猛的將士,所以才使得兗州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處於下風,因此便鬥得少了。
讓人誤以為兗州是個安定的好去處。
兗州牧郭威先是得了衛昭這員猛將,使得兗州在與張恩的那一戰中脫穎而出,勢力大增。雖然後來偷襲青州不成,沒能將臨陽拿下,卻也攻下了桐城。
這幾站,且不說兗州勢力能不能跟青州、徐州抗衡,卻先讓兗州牧心底大快。
近來又發生一件大事。
有人在城外的河裡發現了一樽大鼎。撈上才發現,鼎身刻著“天命神授”四個大字。州牧當場大喜,決定在郊外舉行祭祀。
當日清辭被李綽拉著去了陽春。
李綽抱怨道:“約你一趟也太不容易了,你住的那府,看得比牢房還嚴實,我去過幾次,還沒進門就被趕走了,我好歹也是郎中令的公子啊!”
清辭連忙道歉,到了門口不進去,扒著門框:“我不進,又是這地方,你若喜歡就自己進去。”
李綽抓著她的手掰開,將她往裡拖:“彆呀,今天是芳哥最後一場戲,去聽聽嘛。”
清辭問他:“最後一場?他為何不唱了?”
李綽混不在意:“從良了呀,我就說你那將軍府跟牢籠似的,什麼消息你也不知道,這芳哥跟一個姑娘好上了,我聽說那姑娘為他贖了身,要長長久久在一處呢......”
清辭睜圓了眼睛,被震驚到了:“芳哥他、他不是喜歡男人嘛!”
李綽還是笑她什麼也不懂:“準是那姑娘有錢。”
芳哥長得俊,唱得也好,在陽春的地位極高。他這一宣布今日是最後一場,來得人特彆多。連二樓都滿了人,許是因為要從良了,唱的戲也含蓄。
底下一堆人不滿,芳哥隻自顧自地唱著,並不理會。一曲終,他毫不猶豫地下台。
台後有位姑娘拘謹坐著,見著芳哥來了,立馬起身站到他身後。目光怯怯望著他。
芳哥將姑娘護在身後,帶著她去了自己屋子,仔細安慰道:“他們又不吃人,你怕什麼?”
姑娘隻是笑笑,來了他的屋子裡,沒有外人,這才稍稍活潑些,誇他:“你唱的真好聽。”
芳哥道:“唱的再好聽也是取悅人的,像個畜牲。”
姑娘捂住他的嘴:“你彆瞎說,你會唱戲我就不會,你很厲害的。”
芳哥被她誇得眉眼都彎起來,他將臉上的妝都卸下,是位有些陰柔的男子,身量偏細長,五官也偏柔。
他們二人在屋裡說話的功夫,門開了,李綽帶著清辭進來,李綽有些沒正經:“大白天的,怎麼將屋門關上,在裡麵做什麼事?”
芳哥被嚇一跳,起身將姑娘擋在身後,臉上帶著假笑:“公子彆說這話了,我往後不乾這些活了,聽著也不好聽。”他眉眼仍帶著媚,隻態度與從前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