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2 / 2)

看二人的相處,清辭似乎並不知曉衛昭的心意,或者說,即使知道了也不當一回事。可憐衛昭都快弱冠了,連個女子都沒經過,他暗自歎息,忽得調轉馬頭,到了清辭身邊,下馬。

清辭沒想到他去了又返,微微詫異:“校尉還有何事?”

高岩道:“我有話要說。”

清辭道:“請講。”

高岩動動唇,揚聲道:“衛昭心悅你,望你知曉。”他說完,看眼在夜色下呆立的清辭,又道:“衛昭如今年紀已不小。你雖是她阿姐,可我聽他說,你們二人並無血緣。結成良緣,豈不美哉?”

清辭依舊站著,麵上沒什麼表情,稍稍勾了唇,道:“天色晚了,校尉快家去吧。”

高岩還要再說,清辭已轉身進了府中。他隻好上馬離開,心裡想著他說得並沒有任何錯處啊!

清辭回了屋裡,衛昭已趴在案上睡過去了。他到底吸了些迷香,又是夜深,睡意濃濃。

清辭喚了平安,將衛昭背去了房中。又給他換了身衣裳。因他今日受了大驚,怕他夜裡做噩夢,她坐在旁邊守著。他胡言亂語了一陣,又安靜下去。

夜晚寂靜,入秋後,蟬鳴聲也漸漸消了。

清辭坐在黑夜裡,垂眸,細細看著衛昭。

過了許久,他嘴唇動動,麵上浮現微紅。清辭的呼吸窒住,掙紮了好一會兒,低頭去聽。

他聲音低低,似在呢喃:“阿姐,你好美。”過了又一會兒,他又念道:“清辭,清辭......”

清辭徹底呆住了,比那日親耳聽見他表白心跡還要震驚,當時心裡存著他胡鬨的想法。深想,又覺得是他年少不知事,誤把依賴當成了喜歡。

可是今夜,他身子微微扭動。臉頰一抹深深的紅,嘴裡喚著她的名字,並不是往日叫她時那樣,充滿歡喜、充滿依賴的。他的語氣低低的,時而長,時而短促,帶著喘息一同出口,叫人不得不亂想。

她再不能欺騙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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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衛昭所想,第二日並沒有人找來。

州牧也全當沒有發生過,見了衛昭,說說笑笑,依舊如從前那樣。

隻是各州已經打出了名號,因著兗州牧僭越的行為,青州先發兵攻打。

青州與兗州素來有仇,兩州相臨,本就諸多事端。

衛昭與魏原那一戰,雖然沒奪回曾經的失城,卻斬殺了魏原手下一員猛將,叫魏原恨得牙癢。

這次,魏原親自領兵,手下十萬大軍,誓要為曾經的愛將報仇。

衛昭氣道:“隻青州軍就有十萬,彆說其他州的援軍了,這是連桐城都不想要了?”

他仍被重用,隻是這次被封了副將,主將是跟隨郭威十幾年的老將軍賀聯賀將軍,其為人傲慢,仗著資曆,從不聽旁人的意見。深得郭威寵信。

他們手下僅五萬兵馬。

桐城又與青州相交,若是打,第一關必是桐城。

桐城本是屬於兗州,後被青州奪去,魏原的愛將就是在桐城被衛昭斬殺,從而使得桐城又落在兗州手中。

既是為了報仇,魏原定會先拿桐城開刀。

高岩亦恨恨道:“賀聯是他的人,這次去桐城。咱們兵馬少,他到底是存了殺你的心思,怕是這一戰......”他默了默,心下實在氣不過:“難道就連兗州都不顧了?明知道現在各州都有由頭來攻打,卻不想著如何抵抗,反倒先懲治起自己人來了。”

衛昭撥弄腰側的大刀,笑道:“我不是他的自己人,校尉呢?”

高岩實在受不住他陰陽怪氣的語氣,怒道:“你隻在你阿姐麵前乖,在旁人麵前怎麼這副模樣?怪讓人生氣的!”

衛昭應了一聲,彎唇笑開了。

高岩小心問他:“你阿姐......有說過什麼話嗎?”

衛昭道:“啊?”

高岩放了心,那日瞧見清辭聽完後臉色很不好看,怕自己闖了禍。可這些日子與衛昭在一處,也沒聽他談起過,現下一問,就知道清辭沒說,他就道:“沒什麼。”

衛昭淡淡哦了聲,又說:“他既然有膽派兵給我,我為何不去呢?”

高岩沉默許久,道:“你是想......”

衛昭點點頭,笑了。

午間吃完飯時,清辭將衛昭叫去了屋內。她聽到了消息,見這幾日高岩來得勤,隻想想也能猜出幾分。

她讓碧落將下人都帶出去,免得在院子裡偷聽到什麼,又四下看了看,將房門關上。

她動作鬼鬼祟祟,又穿了身新做的寶藍色的衣裳,發髻也梳得整齊。叫衛昭心底一陣猛跳,雖然知道是自己胡想,還是不忍停下,怎麼將屋門關上了?還穿得新衣裳,打扮得那麼好看,是要說什麼嗎?他隻想想臉就紅了。

清辭一臉嚴肅地走近,瞬間澆滅了衛昭的旖|旎,他略帶失落開口,又藏著淺淺期待:“怎麼將門關上了?”

清辭彎下腰,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大木匣子,放到衛昭麵前:“你打開瞧瞧。”

衛昭掩下失落,將大木匣子打開,便見裡麵整齊地碼著好幾根金條:“......這?”

清辭說:“我將府裡值錢的都換成了金條,有許多呢。”

她也聽到了些風聲。

州牧本身就不是大度的性子,那日求愛被打,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州牧,本就不容屬下拒絕,卻被狠狠擊暈,心中怎能不氣?

且衛昭勢力越來越大,州牧心中也是忌諱的,他素來心狠,從郊外祭祀一事上也能看出,他並不顧全大局。

手底下又多阿諛奉承的人,豈會不借著這次除掉衛昭?

“我們在劉家村時,最有錢時也不過存著幾塊銀錠。如今卻得了滿箱的金子,若是找一處鄉下繼續從前的生活,過得肯定比往日要好,”清辭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衛昭的臉上,又看向他腰間的大刀,問:“......你可願?”

衛昭沒說話,他皺眉似在糾結,好一會反問她:“阿姐呢?阿姐想要那樣的生活嗎?”他是不願意的,雖有錢,卻無權,被人欺辱,仍舊隻有忍著的份。

但阿姐若是想......

清辭直言:“你不必多說了,我知道你不願意,那你瞧瞧這個。”她將這幾日寫的東西交給他,是她睡不著時,憑著記憶畫的的大概的圖紙,上麵標記著各個人和事。

“當今天下,各州已不聽梁帝的命令,但仍有表麵維持,你若想立一番事業,自立是最不可的一條路途。多少起義軍或是覆滅,或是被招攬,這是最不可行的,還有一條便是投奔其他各州......”

清辭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平安穩定地活下去。

當時從劉家村離開,她對於衛昭參軍這件事,心下一直是不讚同的,她認為平平安安才是好的,上戰殺敵有太多的不定數。

直到了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回鄉下是她美好的願景,但也知曉這是不可能的了。衛昭已在各州露了臉,且他既然得罪了兗州牧郭威,若郭威發瘋,誓死將他找出,彼時沒了權勢的衛昭,便如砧板上的魚肉。

所以比起逃跑,不如想著下一步該如何做,才能從兗州抽身而出。

“西麵三州與朝廷交好,受閹人霍亂最厲害,不可去,南麵各州雖然兵強,卻與兗州素來親近,你將來既然準備與郭威交惡也是不能去的,唯有幽州、青州、徐州、揚州四地,聽聞這些地方的州牧廣納賢才,對地方出身並不看重......”

清辭俯下身子,用指尖點點圖紙上的四州所在地。

衛昭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心下微微震驚。從沒想過,阿姐連這些事情也說得頭頭是道!

他目光定定落在她湛亮的眸上,胸腔又是一陣急促的烈鼓,不同往日被她容顏折服,現下卻從心底生出強烈的拜服感,亦有驕傲油然而生。

仿佛在說,看呢,這樣厲害的人是我的阿姐。

衛昭彎彎唇,身子往清辭身上靠去,指著青州問:“我殺了青州一員大將,如何還能去青州?”

清辭眨眨眼,目光落在圖紙上劃出的青州的所在地,有些不確定道:“青州現在由青州牧魏雄掌管,魏雄此人,人人都道他寬宏大量,就連曾經叛逃的將領都能既往不咎從新任用,對你,豈會不用?”

衛昭淡淡應了聲。

清辭卻皺了眉:“隻是聽說,青州牧的大兒子似乎很重情義,你殺了他手下的將軍......”

衛昭就笑笑:“這怕什麼?我手下有了兵,豈會怕他們?不過阿姐今日所說,倒是幫了我許多......”他忽的將手張開,抱住了清辭,貼著她的臉呢喃道:“阿姐,有你在身邊真好......”他默默在心中補充一句,要永遠在他身邊才好,永遠都不能離開。

清辭還有些話想說,全被他這一抱給打斷。她呆愣在原地,這次的感覺,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強烈。有濕|熱的觸感,擦過她的發絲,到了她的耳尖......

她這次知道了,是衛昭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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