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碎成兩塊。
魏原將其攥在掌心,隻見一塊寫著“康”字的上半邊,另一塊則是“康”字的下半邊,和一個“兒”字。
連起來,是“康兒”兩字。
兩個字已經不是很清楚了,需要仔細辨認才能夠看明白。玉墜的原樣是方方正正的,現下各個邊角有些圓。應該是時時被人放在掌心摸的緣故。
魏原急忙問道:“你這是哪裡來的?”
齊桂明皺緊眉頭。
眼前的男人身高體壯,麵相帶凶,一看就不好惹。
可是他卻將她的玉墜拿去了。那枚玉墜她日日帶在身上,從不離身。
“這是我的,還給我。”她將手伸出。
魏原打量著眼前的姑娘,她穿著淺青色的長裙,裙上用金線繡並蒂蓮,發髻插滿金玉簪,瞧著有十來歲的年紀?他緊緊攥著玉墜,並無歸還之意:“你如今多大?”
這句話很冒犯,齊桂明抿唇不語,仍舊將掌心朝上,向他索要玉墜。
魏原有些急了:“可有十八歲?也不對,十五六歲也是有可能的......”他從前並不對女子上心,可卻仔細盯著眼前的姑娘,企圖從她麵上找出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當年,當年......
魏原忍不住回想起來。
他的生母是父親身邊最得寵的妾室。而他也因著母親的緣故,時時跟在父親左右,彼時,就連尤夫人所出的嫡子都無法占據他在父親心中的地位。
他的母親不爭不搶,性格溫順。他小時最喜歡待在母親房中,聽她講故事,聽她哼歌謠。
本來以為一切都會如常進行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母親被人說與府中的下奴私|通,他那樣溫柔的母親,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情。
可父親卻信了,將她趕了出去。
自此後,他再也沒見過母親。
手心的這枚玉墜,是他自生來便帶在身邊的。
小的時候身體不好,母親就給他取了個“康兒”的小名,玉墜上刻的正是這兩個字。
母親離開時,這枚玉墜也隨之不見。如今再見到,卻恍若隔世,叫他眼底仿佛泉湧似的,可是這感覺也隻是一會兒,他並不敢確定眼前這女子到底是誰。
是母親與父親的孩子,還是母親離開後再嫁與彆人生的亦或者這枚玉墜是她從彆人手中拿的?
齊桂明正是惱怒得不知該怎麼做時,就見清辭匆匆趕來,她那一瞬間,像有了靠山似的。匆匆提步,迎著清辭,還未走到她身邊就將雙手抬起。
清辭順勢握上。
齊桂明就帶著哭腔道:“清辭,我的玉墜被他搶去了。”頓了頓,又補充:“是你的那枚。”
她一直以為玉墜是清辭的,所以才會好好保管著,日日貼身不離。哪怕知道她並非男子,也不願舍去。
這枚玉墜是為數不多的幾件,她輾轉幾地後還留在身上的東西。
清辭牽著齊桂明的手往前走去,到了魏原身邊才站定。瞧見魏原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齊桂明,她往日因聽外人傳他的好話而生的好感蕩然無存,冷聲道:“麻煩大公子將玉墜還來。”
她伸出手,卻聽魏原道:“這是我的。”緊接著,便是一聲哽咽的語氣:“是我母親的。”
清辭的手僵硬住,目光驚訝:“你......”
****
玉墜沒要回來,叫齊桂明很生氣。
清辭跟齊桂明簡單說了幾句,齊桂明問:“不是你的?”
清辭點頭稱是:“是我阿弟的。”
齊桂明不滿瞪她:“我還以為是你的,我每日都帶著......”頓了頓,就說:“罷了罷了,臭男人的東西我也不稀罕要。”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得知清辭留在將軍府再不走了,齊桂明氣道:“你若真想拒了他,便一不做二不休,任他要哭也好,要鬨也罷,時日長了自然就放棄了。”
清辭猶豫:“可......”
齊桂明見她這副神情便知道她要說什麼,重重歎口氣:“你就縱著他吧!”她轉身就走,臨到門口突然折回,從清辭的身下取下個白玉帶鉤:“玉墜既然當給我就是我的了,如今卻被人搶去,我總要拿點什麼。”
“隨你拿就是。”清辭笑笑,目送齊桂明離開。這才開始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情。
玉墜是當時蔣氏交到她手裡的。
說得也很明白,是她大兒的。
而現在,魏原卻拿著那枚玉墜不還,且說是他母親的。這已經很明顯了,隻是......
衛昭知不知道呢?
當時衛昭不願再留在兗州,除了青州外,還有好些地方可以去,怎麼偏偏就來了青州?他可是殺死了青州的一員大將......
這件事情,主人公畢竟不是清辭,她也不好替衛昭做主,是認還是不認,總要找他說明的。
清辭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衛昭。
衛昭聽了,不輕不重道一句:“原來是他啊。”
清辭聽他這語氣不像是早就知道的,就問:“你原先不知道,怎麼要來青州呢?”
衛昭說:“我不知道我的父兄是誰,但我曾聽我娘提起過青州,就想來了。”
清辭道了句原來是這樣,又問他:“那你對這兄長,是怎麼個想法呢?”
衛昭又是一句不輕不重的話:“隨他去。”
這一句隨他去,也隻隨了兩日。
兩日的時間,魏原就將事情打聽明白。
原來這玉墜並不是齊桂明的,是衛昭的。這件事也不難打聽,他親自去問的齊桂明,隨後他又找了高岩。
高岩不僅是衛昭手下的中郎將,他還是跟衛昭從兗州一路走來的,對衛昭的事情想必了解的更多。
問了他,這才打聽到,衛昭身邊隻有一位義姐,二人是從遠安縣一路扶持走來的。魏原隻一細想就明白,想來當時那跟在衛昭身邊的兄長,便是高岩口中的義姐了。
又問衛昭還有旁的親人嗎,高岩隻說不知。
那就是沒有了。
已經**不離十了。
魏原再也忍不住,借著看病的名義又去了將軍府。這次他來,並不似先前不情不願。
他步伐匆匆,沒等門人通報,就進去了。他推門而入,實在心中急切難耐。
“衛昭!”他進了門就大喊,彼時衛昭正在睡覺,滿臉不耐地醒來。
“出去。”衛昭睜眼就見魏原走近,心下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他睡得正香,卻被吵醒,心裡怒火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