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貴(觀念。)(2 / 2)

聶紅花就把弟弟摁在板凳上彈腦瓜崩,咻一個,咻一個,惹得小力吱哇亂叫。

晚上大家一致決定還是聶青禾做飯,儘管她用點油,可做得好吃。

因為油少,聶青禾也不做炒菜。

最近菜油漲價了,之前五十文,這幾天聶母去問都要五十四文了。這做飯、點燈的都要菜油,必須精打細算才行。

家裡的麵都是很粗糙的麵粉,裡麵有大量的麩皮,吃起來拉嗓子,還略苦澀,有錢人家是不吃的。普通人家這個能吃飽也算不錯的,還有不少人家乾的都吃不起呢。

為了去除麵的苦澀味兒,聶青禾讓小弟去外麵牆根樹邊拔點野蔥野蒜之類的,用來調味兒,另外再滴上半小勺菜油,加上一勺農家醬,再把聶母從大慈閣那邊菜場買來的便宜油菜洗乾淨放進去。

等麵燜好的時候,香氣撲鼻,惹得聶紅花直嚷嚷餓。

等聶父和堂姐回家的空檔,聶青禾跟娘說買菜的時候從菜場弄點小蔥栽在牆根,家裡做飯也就加點味道。

聶母滿口答應。

等堂姐回來的時候,卻不見聶父。

堂姐一邊洗手解釋道:“二叔打發人告訴我他還有點活兒,要晚點回來,讓咱們給他留飯就行。”

聶母就知道他這是在做官家的活兒。商戶們也是有差役的,比如賣什麼就要給官家提供定額的產品,但是他們可以出錢抵消,然後官家出錢找彆人做。聶父就是幫柳家做任務的那一部分,也能多賺一些錢。

他這是為給小兒子賺學費呢。

聶母心裡又不氣了,反而心疼他辛苦。

吃飯的時候,聶青禾就把自己的工作告訴家裡人,提前給他們洗腦,自己是給來買首飾的顧客梳頭插戴,並不是他們嘲笑的那種拋頭露麵,如果有人用這個笑話,就直接懟回去,一點都不用客氣。

客氣能當飯吃麼?

聶青禾覺得提前打預防針很有必要,自己在柳記鋪子做活兒,隻怕不幾天就會傳遍。

聶母在家裡繡花,街坊鄰居總有長舌婦,如果她們知道她在鋪子裡做活兒,指定會說三道四,有的是純粹看不慣,有的就是嫉妒她賺錢她們賺不了。堂姐在繡衣樓也是,總有人會嚼舌頭的。她提前給家裡人說清楚,這樣如果有人說酸話,他們也知道怎麼懟回去。

堂姐看了看聶青禾,覺得這個妹妹越來越膽大了,還敢去鋪子裡和男人一起工作。原本她還想說這樣是不是不好,現在聽聶青禾解釋過,二嬸也不反對她也就不說什麼。

聶母就擔心會不會五個錢太貴,人家舍不得。一斤白麵八文錢,一斤肉二十文,他們都舍不得買呢,還去花五個錢找人梳頭?彆說五個錢,一個錢她都不會去找彆人梳頭的,自己有手梳個頭還不會?又不是養著丫頭婆子的夫人小姐。

聶青禾讓他們放心,這城裡沒錢人多,有錢人也多啊。就說柳記首飾,有的金釵一支就要三十兩銀子,叫普通人家說說誰會去買那玩意?三十兩啊,乾嘛不去買個房子住啊。

她笑道:“城西那個溫娘子梳妝樓,就學徒梳個頭都要二十文呢,手藝好的還得五十文,溫娘子給人梳頭,至少三百個錢。那些夫人小姐新娘子什麼都,不少人去找她們。就今天我碰到的方娘子、趙娘子那些請不起溫娘子的,花五個錢找你閨女還是可以的。”

這城裡啊有錢太太多得很,用膩歪了家裡的梳頭丫頭,換換外麵的手藝嘗嘗鮮也未嘗不可。

或者日常都是自己打理,在家裡灰頭土臉的,某天要走親戚就花幾個錢打扮一下,也是可以的。

堂姐心想如果是相親或者出嫁,她可能也會舍得花二十文去梳妝一下吧。

等他們吃完飯,分工收拾家務、搓麻繩,城裡響起了暮鼓的聲音,這是入夜定更要關城門了。

聶紅花說頭癢,聶母就燒了一鍋水,讓一家子都洗洗頭,擦擦身上,用過的水還能洗腳,不浪費。

他們家舍不得花錢買肥皂團,那是一種用肥皂莢簡單加工的清潔品,雖然不貴但是十文錢買的用不了多少次就沒了,所以他們都是用草木灰洗衣服洗頭,洗完好好衝洗乾淨。

聶青禾對草木灰洗頭,實在是有點心理障礙。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窮?就前世她和媽媽再苦,也不會沒有肥皂洗衣粉用啊。不過以她家目前的經濟狀況,要自己做肥皂條件可不成熟,但是洗發膏之類的應該排上鋪子新品日常表,這也是一個生財之道。

天黑透了聶父才回來,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疲累,但是精神不錯,因為今天多賺了三十文,能早點把兒子學費湊出來。

聶母趕緊給他端飯,屋裡為了熏蚊子燒了艾蒿條子,嗆人得很,他就端著碗蹲在房門外吃。

聶父緊趕著扒拉兩口燜麵,連聲說香肯定是閨女做的。

聶母又給他夾了一塊腐乳,小聲問:“打聽咋樣?”

聶父把嘴裡的麵條咽下去,喝了涼湯,“咱們這大街上有個高秀才,聽說啟蒙費半年是二兩銀子,紙墨筆硯倒是不用自己買了。”

聶母:“娘哎,他真敢掙!這讀個書就上天了不成?那麼貴!”

真是不讀書不知道自己窮!

聶父:“另外有個張童生,半年是一兩銀子,送一塊硯台兩管筆一遝子紙。”

聶母還是覺得貴。

聶父:“鄉下倒是便宜,當初他四叔開蒙一年就給五百錢,還是多給的呢,彆人隻要四百。”

聶母撇嘴,譏諷道:“那個老酸菜就是騙人的,再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現在鄉下開蒙一年總也要七八百錢了吧。”保不齊也得一兩銀子呢。

這麼算算,那還是比這裡便宜呢。可他們總不能把小力送到鄉下去啊。

一旦讀書,不隻是交學費,買筆墨紙硯,還得買書。而且總也不能讓孩子穿得邋裡邋遢去讀書,也不能再剃光頭,那就得做新的鞋帽衣服,想想又是一大筆費用呢。

聶母就告訴他青禾賺錢的事兒。

聶父回頭往屋裡瞅了瞅,生怕閨女聽見,小聲道:“你勸勸閨女。”

女人家家的在鋪子裡做事情,拋頭露麵的不成體統,到時候街坊鄰裡說閒話,宋家也會有意見,就算閨女真不嫁宋家,那彆家知道了也會挑剔的。想到自己俊俏懂事的閨女被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為難,還是因為自己當爹的沒用讓閨女拋頭露麵賺錢,他就覺得麵也不香了。

聶母就拿閨女的說辭開導他,“女人能去首飾鋪子買東西,怎麼我閨女就不能在首飾鋪子賣首飾?我閨女賣首飾就是拋頭露麵,那人家那些小姐夫人的都去開花會遊玩,就不是拋頭露麵?”

聶父嘴巴笨,說不過她,憋了一會兒道:“那、人家也沒有和男人一起玩。”

閨女在鋪子裡,除了買首飾的婦女,那其他的掌櫃夥計可都是男的呢。

聶母:“你要不同意,你自己跟閨女說。”

聶父又慫了,繼續圪蹴著吃麵,心裡卻想著還要再多賺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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